有道是越說越急,看孟沐著急上火的樣兒,話都講不清楚,以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想來也是,在外人眼里甚至于她的至親好友都覺得秦昊與她是青梅竹馬,也難怪孟沐氣急。
秦昊是孟曦為掌控大局特意安排的,畢竟來的人魚龍混雜,必須要有人從內部了解情況。孟若也并不是不知曉內情,秦昊自然也是呆不了多久的,就算孟若不盯著他,憑他的資質,第二關文試也鐵定被刷下來,誰能知道漢中有名的鐵馬大將軍秦昊見書則暈。
不過是要說與秦昊的情義,無非是戰場上一起鐵血廝殺過的兄弟罷了,秦昊對她的服從早已成了習慣,更多的也是敬仰而已。
孟曦掩嘴嬉笑出聲:“我當怎么了,也值得你這樣。”
“我就說阿姐不在意吧。”這邊孟驥擺出一副你不懂的無奈表情,挑眉道。
“阿姐,你不氣嗎?”孟沐不死心的問道。
孟曦揚起嘴角沒有說話,接下孟驥頭頂的孟祁,反身領著三人進屋。倒是孟驥接話道:“這有什么可氣的,誰說從小玩到大,阿姐便得中意他,依我看那個秦昊,只知戰場拼殺,五大三粗的,怕是一句情話都不會講的木頭,哪里配的上阿姐。”
孟曦依舊笑而不語,給他們幾個斟上茶,天氣雖不炎熱,但在外頭站一上午也定是渴的。孟沐吞下一大口水,又自顧自倒滿,一邊小酌一邊打著嘴仗:“就你懂,那你說,誰合適?”
“楚國周王太過輕佻,后宮妃子姬妾無數;涇洲太子自以為是,囊胞裝才氣,這佘洲太子尤熙璋雖說低調平庸,但并不是嫡出,卻能坐上太子之位,能力恐怕不能小覷,摸不清底細,看上去卻是唯一靠譜的。”
聽孟驥的侃談,孟曦微愕,定睛掃視他,時間果然是流逝飛快,一眨眼孟驥早已非當年孩童,能只見過一面便準確分析出各國皇子的德行品性,不愧是她看好未來要繼承漢中的人選。
只是他高看了尤熙璋,尤熙璋確實平庸無能,他能當上太子,全憑她母妃與佘洲宰相趙子湘那點不為人知的小動作,尤熙璋究竟是誰的種怕是還不一定。這些宮閨秘事,單憑現在的孟驥自然是不知道的。
“瞅你說的都是些什么人,竟說這些小模小樣的,是要小瞧我家阿姐嗎,就算不能與大姐一般,我阿姐也不能差了去,我看四大公子還差不多。”孟沐挑嘴道。
“四大公子?你知道四大公子是誰嗎?”孟驥調侃她。
“咕嘟咕嘟”喝完水的孟祁,坐在孟曦腿上,插話道:“大白啊”。
孟驥揚起嘴角,得瑟地看著孟沐,神色活脫脫的你懂的,說話帶著尾音:“是啊~大白~他可是我們漢中四大公子之一,還有赫連宇~”
說到“赫連宇”,感覺孟沐后背明顯一震,孟驥“呲”笑出聲:“現在還覺得四大公子不錯嗎?”
孟沐抱緊雙臂,撫慰著豎起的汗毛:“咦”。
小孟祁抬頭望向孟曦,滿臉天真地問道:“大白不好嗎?”
這次輪到孟曦哭笑不得,對于孟祁來說,蕭白沒事兒就帶他去漢中城玩,還動不動就買一堆玩具哄他,能不好嗎。
“好,祁兒覺得好就是好的。不只大白,赫連宇也是赤裸裸的英雄人物。”
孟曦目光掃過孟沐,在她身上停留,見孟沐回望過來,又繼續道:
“三國四洲,世家何其之多,能從其中只選出四個,必然個個皆是人中龍鳳。大白與你們關系好,在你們面前表現的吊兒郎當,并不代表他浪得虛名。要說這三國四洲誰最富有,莫過于你們家蕭大哥了。蕭家能有今天的產業,并維持至今,絕不是簡簡單單一句祖傳便罷。最奸不過商,你蕭大哥可是聰明的很呢。
至于赫連宇么,郅洲大多是草原,部落眾多,各部落間向來強者為王,即便百年來赫連家一直稱霸,民心卻也是不齊的,各部落間暗自較量,誰也不服。從赫連宇十三歲繼任太子起便立下規矩,部落大賽間能贏他者,不論外邦,無論出身,太子之位拱手相讓。不論其他,單這一番豪言壯語,便足以令人稱贊。
這項規則自出世起,每年皆有無數野心勃勃之人挑戰,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直至今日他卻仍能牢作太子之位,可見能力與手段,驍勇善戰更是不用說,無一敗績。要說柔情也并非沒有,赫連攸寧是其一母所生胞妹,赫連宇對這個妹妹的寵愛也是出了名的。”
在一旁聽的認真的孟驥,若有所思:“能立下如此規矩,不僅有傲視蒼穹的信心,還有海納百川的胸襟,那些輸了的英雄好漢也可納為己用,嗯,這個赫連宇還當真不只是四肢簡單,如此人物,不愧四公子。”
孟曦另眼瞧了瞧孟驥,心頭有些欣慰,她不過話說一半,孟驥卻能自己看出赫連宇的周慮之處,足以證明他的心智。
小丫頭卻繼續搖頭,摩挲著臂膀:“不要,不要,再好我也不稀罕。”
聞言,姐弟皆無奈一笑。
孟曦更是笑道:“看來,你當真是被他嚇著了。”
“阿姐,明日你可去?”孟沐明擺著轉移話題。
明日初賽,看熱鬧的自然能湊得皆會擠去,大多盼著臨安公主能去走個過場,哪怕是露個臉,也是極好的,這幫人的想法恰恰與孟曦背道而馳。
見孟曦臉色變化,孟驥隨即反應道:“明日初試,獵場人馬交雜,喧鬧無比,阿姐的性子,又不同我們,哪會去那般嘈雜之地,你不是為難阿姐嗎,我們自己先去,若是遇見有意思的,回來再與阿姐說便是。”
說罷,三人皆點頭稱是,孟曦也隨他們放肆歡鬧去,漢中卻也難得有這般熱鬧,多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蒞日,從竹苑打坐出來剛至清晨,天朗氣清,微風和煦,愜意無比,這眼皮卻直跳,考慮到近日睡眠尤其不足,孟曦打算再回殿中補個回籠覺。
躺在羲和殿臥房中,反倒無丁點睡意,心中莫名有些慌亂,許久才稍稍打了個盹兒,朦朧間似是驚夢一場,渾身涔汗淋漓。
從床邊坐起,仍心有余悸,覺得口中干燥,她小步至桌邊倒水,茶盞剛遞到嘴邊,殿外便傳來崖香匆匆的腳步聲,連稱呼都顧不得改,喊話道:“主上......主上,不好了”
抬手間,人已至孟曦面前,心焦的表情躍然臉上,孟曦心中一蕩,崖香話語間也未敢停頓道:“今日初賽之時,楚國周王的人傷了小殿下。”
“你說什么?祁兒人呢?到底發生什么事?怎么會是祁兒?”羲和心中急切,追問道。
“小殿下已被二殿下等人帶回了宮,現在御醫正在會診,大殿下仍在獵場主持大局,牽一發而動全身,王上不在,也無人敢拿周王如何,而大公主不僅不生氣,甚至還有意無意替周王辯護,仿若全然忘了宴會當晚周王輕佻之語”
“到底所謂何事,怎會傷到祁兒?”
“據秦將軍所說,是周王侍衛的馬突然發了瘋,沖向小殿下,小殿下來不及躲閃,被馬當場踢中......”
見孟曦臉色越來越黑,崖香則越說越小聲,生怕下一秒她便奪門而出將周王活剮了。
“驥兒和沐兒呢,他們不是與祁兒一起么?”
“據說二殿下與小公主當時并未在一起,大公主單獨傳召小殿下,便是去傳召的路上,發生了這般事。”
“孟若”,她咬緊牙關吐出這個名字,現下恨不得將那個女人生吞活剝。
來不及整理思緒,孟曦快步趕去晨陽殿,崖香亦急忙跟上:“殿下,還有一事。”雖不是什么大事,她卻事無巨細,總會習慣性的稟報,有時重要的線索往往就藏在這些小事中。
“說”
“小殿下被傷后,那瘋馬仍舊欲踩踏小殿下,當時是赫連宇及時拉住馬韁,司馬遙用雪蕭控制瘋馬心智,也是他的手下見勢,從馬蹄下抱出的小殿下。”
二人提息運氣于腳尖,運用些許輕功心法,常人看來無非走路快些,幾句話的功夫已至晨陽殿門外。殿內宮女們忙進忙出,不時傳來幾聲哭泣,孟曦提心進入,大氣不敢出。
“什么叫不能治,必須治,宮里養你們有什么用”,殿內突然傳來孟驥的怒吼聲。
孟曦踱步上前,意外的鎮定,只是凜冽的目光叫人不敢直視:
“什么不能治?”
殿內孟沐正坐于床前,拉著孟祁的手哭泣著;漢中王負手立于窗前,身邊孟閎安慰著早已年邁的他;孟驥剛訓斥著太醫,見孟曦進來,霎時眼眶通紅,緩緩喊道:“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