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臉上的笑意來不及退去,也不敢全然退去。
“納青泓郡主為妃。”
“父王!”公子小白不敢相信,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卻忌憚著父親,又慢慢重新的跪坐下來。
“父王……那是兒臣的心之所系……”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
“我知道?!崩戏蹯o靜的看著公子小白。
“那您為何娶她?!”
“你可記得那日就在這里,你曾問過,錢財和勢力到底有什么用?”
“……就因為這個?您想證明給我看?那……那為什么不把青泓郡主賞給兒臣?兒臣一樣能夠明白!”
“我想向你證明的何止于這一點?”老藩王笑了笑,目光深沉而悱惻。
“父王!我要青泓郡主!”
“哦?那你可為這份想要復出過任何的行動?”
“……”
“那日青泓郡主翩翩起舞,為何?”
“……助興?!惫有“着Φ目酥浦约旱那榫w。
“不是,是因為你。因為你喜歡,我便讓她跳了?!?
“……”
“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個月來,你們每每總能無心邂逅,好似老天眷顧一樣?!?
公子小白啞然,難道……
“那是因為郡主的親衛被我買通??ぶ鞯男雄欁匀欢荚谖业闹獣苑秶鷥?。
你想見,我便帶你去見。我在你身邊,你們雖然見到,卻一直沒有私自說話的機會,我便安排了雨苑觀荷,讓你去傾訴衷腸。可是你去了嗎?”老藩王的話里沒有詰責質問,只似平敘家常。
“那是因為青泓郡主已有婚約在身。兒臣發乎情,止乎禮……難道錯了嗎?”
老藩王不置是否,只是親手給公子小白斟滿了一盞酒,“塔爾造為何死?”
“……”公子小白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酒盞,已經說不出話來,他不敢置信,但是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的小兒子需要一個機會,我便傾力,給他一個機會。與大王來說,和親固然能夠穩定邊境,但是易主一樣能夠削弱對方的勢力。塔爾造的次子弒殺父兄,篡位謀權,內政動蕩,急需扶持,至少十數年才能重新形成穩固的局面,于大王來說,這比和親更劃算。”
老藩王靜靜的看著兒子,公子小白抬起頭來,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回望著父親。這一刻他緊緊的握住了酒盞,似乎突然明白了權錢的意義,緊緊的咬住了亞關。
“很難并不代表不能。什么都不去做,卻能得到一切,規則不是這樣的。既然都是我籌謀的,為什么不該是我來娶這個女人呢?”
公子小白此刻已經猩紅了雙目,他仰頭將父親斟的酒喝光,溫熱的黃酒猛然順著他的下巴灌進了他的衣領。
他怒不可遏,可是又無處喧囂!是?。∷裁炊紱]做!可是卻做錯了一切!
“我應該去爭,應該去搶,應該去不擇手段!”公子小白額頭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暴露出來。
卻沒想到老藩王反而點了點頭。
“你知道這世上為何有貧民和王上嗎?”
公子小白盯著父王,他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沖動。
“因為欲望和行動?!崩戏跤纸o兒子滿上了一杯,安靜的看著他的怒容,仿佛看著一個又學會了一樣新本領的雛鷹,臉上充滿了期盼。
公子小白將自己的舌尖咬破了,他似乎清醒過來了一些,慢慢松開了,按在靴子上的手,靴筒里的手刺硌得他的腳踝生疼,他猛然站起身來,憤然離席了。
那一刻他幾乎就要失去理智。
酒宿渾腸,他扶著漆紅的廊柱,站在月光下,看著滿天耀眼的繁星。那最皎皎明亮的一顆,輕輕一閃,卻仿佛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的臉在多情的月光下,逐漸的從痛苦變為堅毅,他突然推開了仆從,快步朝著大門走去。
“王爺,世子出門去了?!币粋€老仆悄聲的推門進來。
“很好。在都城呆得太久了,身上一層一層全是桎梏,這些王上請來的名師,把高高在上的鷹隼都教成了綿羊??墒蔷d羊又怎么能矚目四方,割據稱雄呢?”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王爺您真是一片苦心吶。”
春闈閨閣,景觀茂密,亭臺小榭。一處美人的身影靜靜的映在廊前。
公子小白夜行至此,未經任何的通傳。伏在假山后,渾身酒勁蒸騰,像一只耐心守候獵物的狼,在靜靜等候著最好的時機。
他不甘心,既然不動則為敗,那他動了又會怎樣!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為了青泓,為了自己,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束手待斃!
很快閨閣中的仆人漸漸散去。
只有兩個貼身的丫鬟還在服侍。公子小白悄聲近前,趁其不備一掌一個全部擊昏了。
青泓郡主嚇了一跳,但卻并沒有驚叫。這個男子,她在一個月內已經見過太多次了。
是那個素來溫文爾雅的公子小白,她的心儀之人。
“不知世子深夜造訪,可有什么急事?”青泓郡主仍然保持著儀態,她看了看暈倒在地的兩個仆女,雋永的眉黛,微微的蹙了蹙,揚起一雙水目望了過來。
“思念。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鼻а匀f語,公子小白卻只剩這句。
青泓郡主臉色微紅,緩緩的低下頭去,朱唇皓齒輕啟:“你我即是已有婚約,公子耐心等候便是。如此行事,未免唐突了些?!?
公子小白呆愣愣站在門口,一陣晚風將他的衣袖輕輕的卷起,溫柔的涼風散去了他的酒意。
他靜靜的看著青泓郡主良久,忽然深深一拜,灑然退去。
婚禮很快到來,婚禮后,老王爺也該折返封地。
馬前,公子小白帶著青泓郡主前來送行,難掩涕零。
老藩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來,為父教你的三件事,你可都記住了。”
“兒臣都記住了?!惫有“坠蛟诟赣H的膝前,深深的叩拜下去。
老藩王點點頭,翻身馬上,帶著隊伍調轉馬頭遠遠走去。
“父親大人教了夫君什么?”青泓郡主將公子小白扶了起來,好奇的輕輕問道。
“錢權,謀動,親情?!惫有“讚崃藫崆嚆拈L發,挽起她的手,慢慢的朝城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