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純子搖搖頭。

陳子譽隨即松了一口氣，但轉念一想又振了起來。

“你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不可證？”

純子再次搖頭。

“難......”她有些訕訕地說道。

“我?！奔冏又钢缸约旱男乜?，然后又指指地上的字，最后指指自己的腦袋。

“它......說?！?

羅嚴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在證明哥德巴赫猜想的過程中聽到了主腦的聲音，然后獲得游戲資格的？”

“......嗯。”女孩很認真點點頭，臉頰紅潤，眼里泛著光。

以上兩種證明，無論是哪一種被完成，那在羅嚴和陳子譽眼中都是天外飛仙的存在，都已經準備好膜拜神明了。

聽到純子沒證明出哥德巴赫猜想也沒證明其不可證，兩人下意識繃緊的神經都放松了一些。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都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難以言說的表情。

在證明過程中獲得游戲資格，說明這個女孩已經取得了很大突破，甚至極有可能已經觸碰到證畢神跡的邊緣。

看到羅嚴的反應，秋雅雖然不太明白有多厲害但也能猜到不簡單，當即眼神寵溺，對著純子一臉嘉許地鼓起掌來。

陳子譽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七歲的時候還只會做微積分呢，跟小家伙比真是差距大了?！?

“我七歲也就大概剛開始接觸抽象代數的階段......”羅嚴同樣有些遺憾地說道。

四人當中，只有周翔是一臉懵、完全摸不清楚情況的表情。

“哥德巴赫這個名字我倒是聽說過，但證明出這個東西很牛批嗎？”

陳子譽唇角輕揚，似笑非笑：“大概是你用帶噴氣的滑翔衣從國際空間站往地球跳，恰好落在一個直徑六厘米的可樂罐上，然后還饒有興致地做了一套完整的結印動作，最后再自彈自唱自跳一首野狼DISCO的程度?！?

這下，周翔終于懂了。

“我天，這是什么怪物！”

純子低下頭，臉頰緋紅，很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每個人描述完自己的情況后，陳子譽又開始分析。

“總結我們幾個人的特點，大致可以得出成為少數派玩家具有兩個必要的先決條件。

一是在某一領域拔尖、甚至逼近瓶頸或極限。

二是懷疑論者，或者說至少在獲得資格前的那一刻產生過懷疑?！?

只是......秋雅好像并不完全滿足這兩點。”

“不，”羅嚴猶疑了一下，斟酌著開口：“你說的這兩點她應該也都滿足?！?

“秋雅本來明年就要拿全額獎學金去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留學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游戲，下個月她會是第一位在國家美術館辦個人展的在讀大學生?！?

秋雅歪過腦袋，輕拍羅嚴嗔道：“好啦，這些沒發生的事有什么好講的?！?

“那就全對上了！”陳子譽點頭道。

“按照你的說法，看來主腦是集結了各個領域各個緯度最頂尖的懷疑論者來參與這場游戲。

剛才墻外那幾個殺人犯我們只是不了解他們的過去，興許也是某行某業的翹楚。”羅嚴瞬間醒悟。

眾人都是認同地點點頭。

講到這里，秋雅卻又有些傷感了起來。

“你們不覺得很悲哀嗎？”她抿了抿干澀的嘴唇。

“我們活了這么久，以為自己是個有情感的真實生靈，卻突然發現自己活在一個虛擬的世界里。

身邊這些美好的花花草草，清風、銀月、驕陽，居然也都是假的。

我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打心眼里還是不愿意去接受。

這么世界怎么會突然就變成假的了呢？”

“你別說，我其實心里也一直膈應得慌?！敝芟枰哺锌溃凹热晃覀兲幵谔摂M世界里，那不是證明我們也虛擬的嗎？

那我們拼了命地搶物資，期盼活到最后成為贏家還有什么意義嗎？即便去到真實世界又怎么樣？

我們沒有真實的過去，我們沒有真實的記憶，到了那里也不過是個空殼。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寧愿不要知道這個真相，和那些虛擬的普通人一樣直接死在這場末日中。

像現在這樣，真的太迷茫了！”

純子聽著秋雅和周翔的話，也抱著小熊落寞地點點頭。

陳子譽則是無聲地笑笑，眼里似藏難以言說的憂思。

羅嚴沒想到話題的走向會突然悲觀起來，一時也不知道怎么接話好。

半晌，整理好說辭，羅嚴開了口。

“你們這種消極的想法并不對，世界是虛擬的又怎樣？

我懷疑，我思考了，我便存在了。

‘我’沒有被直接消滅，仍在懷疑，這就說明‘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且具有意義的，

哪怕這僅僅是一場夢境，也需要一個‘我’來做。

哪怕‘我’的身體是虛假的，它仍需要‘我’來支配，

所以從這種意義上，‘我’一定是真實的！

從這種角度說，無論整個世界的構成如何，凡我所見，皆為真實！

更何況，你們要想想自己死去的那些親人朋友們。

對他們的情感是激素分泌所致也好，是一段代碼也好，你都感到痛苦，感到不甘，都不想讓他們就這樣白白死去。

就我個人而言，從小到大一直是孤身一人。是秋雅讓我產生了一種責任感，是她讓我覺得自己活著，讓我總是不自覺地徘徊在她身邊想要保護她，這難道就不是一種真實？

試想如果我們真的是一群毫無意義的假人，為什么我們被賦予了即便知道了真相還仍然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為什么我們還會抱有對主腦的仇恨？

這些情感難道不是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嗎？

就算拋開這一切，哪怕我只是某個超出我們理解范圍超級計算機中一個微不足道的病毒，隨時就會被殺毒軟件消滅。

但在被消滅之前，我的執念也告訴我，一定要鬧它個天翻地覆！害它藍屏，燒它硬盤，不辜負其他病毒的期望，至少證明我們來過！

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