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平野璃身邊的上弦一陳苒帶著專員們繼續推進。

突如其來的虛弱感涌上身體，不少人因此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面色蒼白，好似剛剛經歷了千米長跑的七十歲老大爺。

“什…什么情況…”

“不知道…我感覺我又累又困，好像……三天沒睡覺一樣?！?

“別掉以輕心，這么多人一起出問題，絕對不是正?，F象，警惕周圍，還有行動能力的人保護好身邊的隊友！”一名領頭專員咬破舌尖，強烈的痛感似乎讓突如其來的疲憊感退去了不少，連忙叮囑其他人。

還有力氣站著的專員們晃晃困的發昏的腦袋，一步一挪地拖著酸麻無力的身體走到最外圍，將一些因過度虛弱無法行動的專員護在中央。

陳苒也被突如其來的虛弱感搞得眉頭一皺，她不知道這是誰的血鬼術，但能明顯感覺到不止她這邊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其余十二鬼月和調查局的專員氣息也突然弱了不少。

很明顯對方是想以這種詭異的血鬼術減輕鬼侍的作戰壓力。

不過這也說明兩點，一是鬼侍已經窮途末路，需要動用這種下賤的手段才能繼續作戰：

二是距離入侵鬼侍老巢已經過去了很久，直到現在才使用這個血鬼術，說明那個食人鬼要么實力有限，需要花費大量時間才能發動牠的血鬼術，要么這種血鬼術發動條件苛刻，甚至需要付出某些代價，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會使用。

想到這，陳苒停下的雙腳繼續向前邁去。

看來原初一開始的計劃是對的，如果不拉調查局入伙，十二鬼月貿然進入鬼侍老巢，天知道這個血鬼術在沒有這么多人類幫忙分攤血鬼術的情況下，只針對十三個人時會是怎樣的效果。

下弦會不會直接猝死？上弦會不會直接昏迷？

想到這，陳苒加快了步伐，她得盡快找出并殺掉釋放血鬼術的那個家伙。

“還有幾個能動的？跟我走?！标愜墼诼愤^領隊專員身邊時停了下來。

領隊專員遲疑了一下，現在還有作戰能力的，只剩下十幾個人了，其余二十人此刻的狀態，估計連二階食人鬼都收拾不了。

似乎看出了領隊專員的顧慮，陳苒解釋道：“帶上能動的走，其他人就在這里休息，別忘了此行最重要的任務是什么，更何況以你們現在的模樣，任何一名鬼侍成員都能把你們吃的連渣都不剩，留在這里守著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現在的戰斗已經不在這一層了?！闭f罷，陳苒抬手指了指之前被太陽炸開的層層屋頂。

“所以，你們是要就在這里看戲等待戰斗結束或是等著被挨個吃掉，落個抱憾終身、死不瞑目，還是跟著我和其他人匯合，把鬼侍剩下的雜碎們屠宰殆盡，然后揚名立萬？”

還站著的專員們面面相覷，一方是需要照顧的隊友，守著牠們，雖然不一定會遇到鬼侍余孽，但接下來最關鍵的戰斗肯定與他們無緣了，一方是有極大可能一去不復返的兇險死斗，但無論最后是死是活都不愧對這一輩子。

“很難選擇嗎……”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了微弱疲倦的聲音，其余人紛紛扭頭看去，是一個被圍在中央的專員，他猛然抬起頭，臉色雖然依舊蒼白虛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昏過去，但眼底卻冒著光，雙手緊握刀柄，用力插進地面，像一個風燭殘年拄拐的老人般緩緩站起：“去啊！去殺光那群雜碎！老子還沒廢到需要被保護的地步！我……還能打！”

“殺！殺光它們！”

“我沒能在食人鬼口下保護好那次的任務目標，這次絕對不會了，我也還能戰斗！你們放心走，這里交給我！”

“滾蛋…被你保護？可別逗我了，瞧瞧你現在腰都直不起，一會站老子后面！”

“你可拉倒吧！虛的腿肚子還哆嗦呢！如果要打過來，估計我還得背著你跑！”

被圍在中央的專員們紛紛撐著站起來，雖然仍有一部分人因為太過虛弱還癱倒在地，但就目前這些人的狀態來看，短時間的自衛應該沒問題，更何況原初就在不遠處，真發生什么事，她也趕的過來。

為什么剛才還虛弱到要死的一群家伙現在會這么拼命？

對食人鬼的極致恨意？對調查局的絕對忠誠？對隊友性命的堅定寄托？

陳苒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與本次行動無關的東西，自從她轉變成食人鬼，人性也隨之淡化，絕對理智下，人類的很多行為她已經無法理解了。

戰爭、歧視、恨、嫉妒、守護、尊重、信任、愛情、親情、友情……

這些聽起來完全不可能出現在同一種生物上的混亂玩意，構成了人類。

“抓緊走，上面已經開打了。”陳苒神情微變，提醒身邊的專員。

其余人也不再墨跡，簡單安頓了一下不得不留下的人，這十幾個最正常的專員立刻跟上陳苒的步伐，向樓梯沖去。

……

……

鬼侍老巢，頂層入口。

上弦之二懷生義背手而立，彎著有些佝僂的背與不遠處站在門口的另一名拄拐老者安靜的看著對方，只剩下懷生義掌心的兩顆核桃嘎嘎作響。

“伙計，讓一下行嗎？里面那小子整得老頭我虛的直喘吶……”懷生義瞇著眼，平淡的詢問，語氣好似向鄰居抱怨他家孩子昨天的惡作劇一樣。

“呵…那可不行…你在說‘塔’那家伙吧？中了他的詛咒還能站在這里，你可不簡單啊。”

懷生義呵呵一笑，靈活的手指停下，將兩個核桃寶貝一樣塞進懷里的一個小口袋中，隨后看向拄拐老人，微垂的眼眸精光爆射，猶如一柄利劍。

“老頭我想去什么地方，想找什么人麻煩，這世上只有兩個人能管住我，還輪不著看你臉色，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不珍惜，就別怪我了?！?

懷生義大手一揮，身邊空氣中的水分迅速凝聚，化成一根根冰錐，直刺拄拐老人而去。

拄拐老人輕嘆一聲，也是抬起手，那破風而來的冰錐紛紛掉頭，原路返回，沖向懷生義。

見此情形，懷生義眉頭微皺，就在冰錐即將刺到身上時，所有冰錐由固態變為氣態，化作一陣涼爽的水氣拂過臉頰。

“我們的血鬼術有點像。”懷生義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重新打量對方。

“你的說法不對，請不要貶低我的能力，應該是你的血鬼術像我血鬼術的一小部分?！?

“哦？”懷生義摸下巴的手頓了一下，笑了：“我的血鬼術是三態轉化，能隨意轉化某種物質的存在狀態，你的是……”

“既然你自報家門了，那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拄拐老人打了個響指，頓時無數懸浮的冰錐包圍了懷生義。

“皇帝，血鬼術是……萬物支配，世間萬物皆為我臣服。”

“難怪你能控制冰錐?！睉焉x點點頭，再次揮手，冰錐全部消失，同時，皇帝腳下的大理石瓷磚迅速升溫，化作融化的巖漿。

“沒用的?！被实垡欢迥_，地面的巖漿向西周飛濺退散，落在墻壁上嘶嘶作響。

懷生義撓了撓后腦勺：“這么打，咱們誰也破不了招啊?！?

皇帝瞇了瞇眼，兩人都能抵消對方的攻擊，拼體力耐力肯定不行，大家都是高階食人鬼，這樣打下去能打一天，等有一人沒力氣釋放血鬼術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要不，找個地方歇會？”皇帝試探性的詢問。

“正有此意?！睉焉x也不客氣，他早就等這話了：“咱都一把年紀了，你估計也在這站了挺久了吧?！?

“是啊，你們進來之前就守在這了，站的老子腰疼?！被实垡皇种艄眨皇智昧饲米约旱暮蟊?，向不遠處的臺階走去，一屁股坐下。

懷生義也跟著坐在皇帝一邊，像極了兩個許久未見的老友聊天：“你這樣摸魚，不怕沈肅那小子秋后算賬么？”

“放心，鬼侍已經沒兩個人了，他不會傻到再減員的，更何況以我的血鬼術，保條小命應該不成問題。”

“那樣最好了，我每天跟著一群小年輕，沒什么共同話題，都快憋壞了。”

“誰不是呢。”皇帝哈哈一笑，從懷里摸出一個金屬小酒壺，擰開蓋子抿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隨手遞給懷生義：“來一口？”

“戒了，不好意思，我現在只喝茶。”

“那太可惜了，變成食人鬼之后我再也不用擔心喝酒會引起高血壓之類的問題了?！?

“哦？你以前也高血壓？吃的什么藥？”懷生義眼睛一亮。

“中藥，吃了好多年了，效果不錯?！?

“還記得藥方嗎？說來聽聽，我幫一個人類老朋友問問?！?

隨后，兩個本應敵對的食人鬼坐在臺階上，展開了友好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