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琴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來，說：“蕓蓮，你莫不是真的傻了，什么樣的話都敢說，讓華裳來伺候你？你以為你現在是什么身份，能讓一個二等丫鬟來伺候你？”

蕓蓮臉上一陣泛紅，心里有些發虛，可又想到聽到的那些話，不服氣的說：“華裳又如何，你也說了，她不過就是個二等丫鬟，可我日后那是要做主子的，便只是個通房，身份也比一個二等要高上許多，更何況小姐想要在夫家站穩腳跟還要靠我幫她籠絡姑爺，我點個丫鬟來伺候我又有何不可。”

“哈，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敢開染坊啊，別說現如今你還到那一步，便是日后你真的討了姑爺的歡心又怎樣，別忘了，在章府，小姐是你的主子，在姑爺家，小姐是你的主母，便是以后你做了姨娘，只要小姐一句話也是可以立時發賣了你，到那時你覺得姑爺會為了一個小妾玩意兒跟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翻臉嗎？”

惜琴是真的覺得蕓蓮不知所謂，以往蕓蓮嘴甜說話討巧，又是家生子，小姐縱著她，那時候也沒見著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后來有了華裳，小姐的寵信有過之而不及，也許是覺察到了危機，蕓蓮也蹦跶了幾次，可也不曾這樣目中無人過。

難不成這幾日的功夫真就讓蕓蓮覺得小姐非她不可了？

惜琴想不明白，蕓蓮也正懊惱自己的沖動。

她只是氣不過而已，自從那個華裳來了以后，小姐慣著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惹了二少爺的眼，當真是……

可蕓蓮也知道現今自己不同往日，便是心中再不服也不能表現出來，再看惜琴臉色難看地起身要走，蕓蓮就軟了態度。

“好姐姐，方才是我不好，姐姐不要跟我一般計較。”她起身上前拉住惜琴的胳膊，可憐巴巴的道：“姐姐有所不知，這兩日我被關在房中著實無聊的很，那兩個來伺候我的也不過是應付差事，當著姐姐的面自然是待我周全，可關上房門便不把我當個人看了，姐姐，我這心里著實憋著委屈，想想，這日子還不如以前……”

“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何不再回到小姐身邊伺候？”

蕓蓮的眼淚還沒擠出來就干在了眼眶里，眼珠子左右閃了兩下，只當做沒聽懂，說：“不是我不愿去伺候，是小姐說讓我這些時日在房中好好將養。”

“那你便乖乖聽小姐的吩咐，小姐不讓你出門，你就不要出門了，小姐既然指了這兩個丫鬟來伺候你，那你就用著，偏扯上華裳做什么。”惜琴可不信她這番做戲。

蕓蓮說：“我哪有扯上華裳，我是想為姐姐鏟除阻礙啊。”

“呵，這是又扯上我了？”

“姐姐不信我？”蕓蓮著急起來，似乎是真心為惜琴打算：“姐姐難道看不出小姐待華裳不同嗎，咱們都是府上的老人兒了，跟在小姐身邊伺候也是多年的忠仆，華裳才入府多久啊，便得了小姐這般器重，如今已是二等，怕不多時便要升了一等吧，當年我可是在小姐身邊當差六年才爬上這一等，日夜不敢輕心，可華裳呢？若說是她順了小姐的眼緣我也認了，可她卻是個不安分的，這方受著小姐的恩寵，轉頭卻還勾搭著二少爺，這樣的……”

“哦——原是這樣。”惜琴恍然大悟，說的這么憤然不平，不知道的還真以為蕓蓮是個真心為小姐著想的好丫鬟，誰知她心里竟然還有著這樣的盤算。

這下惜琴連著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直接冷了臉說：“蕓蓮啊蕓蓮，我與你一同伺候小姐這么多年，竟然不知你還有這等心思，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什、什么？”

“罷了。”惜琴冷眼看著她，道：“念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今日我便替小姐做回主，你到底是想去姑爺那邊兒，還是想跟著二少爺？”

蕓蓮沒想到惜琴就這么問了出來，直接呆立在當場。

見她這樣，惜琴皺起了眉頭，聲音也加重了幾分：“難不成你既放不下姑爺那邊的榮華富貴，又想勾著二少爺這邊的恩惠？姐妹一場，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清楚，不瞞你說，我來的時候小姐有話吩咐：多年主仆之情，她不愿誤了你的前程，姑爺的試婚丫鬟，二少爺的紅袖添香，由著你選一個。”

蕓蓮這下心里慌了，只余下一個念頭：知道了，小姐都知道了！

她以為這些年自己隱藏的很好，可小姐到底是知曉了，是前些日子福兒給她送信兒的時候？還是一早二少爺找上她的時候？

不，不會是一早，若真是那時候，怎么這些年小姐還會讓她貼身伺候，那便是前兩日福兒來送信兒的時候了。

蕓蓮不敢再猜下去，要說她與二少爺之間也沒什么，不過是三年前二少爺讓她多關注小姐，若有什么不對勁兒的便差人去遞個話，她自然也不是白白幫忙，二少爺說了，待他娶妻之后，定然會許她一個姨娘的位置。

這三年來她遞話的次數并不多，大都是小姐在夫人那處受了委屈回來發火時，或者從老夫人處回來后，而且大都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后來她看明白二少爺性子不定，又貪戀美色，壓根就沒有娶妻的意思，且二少爺房中還有四個紅袖添香的丫鬟是被收了房的，便是他娶妻之后納姨娘，也是先從這四個丫鬟里選，更何況那時候小姐必然是已經嫁了，作為大丫鬟，她自然要跟著陪嫁過去。

可蕓蓮心氣兒頗高，到底是不甘心，只覺得憑借自己的本事和樣貌天生就是要做主子的，看著二少爺在府中風流，她心中不快卻也沒多表現，便收買了在外頭灑掃的粗使丫鬟福兒，讓她盯著，一旦二少爺跟哪個丫鬟有了嫌膩，便來知會她。

福兒送來的消息不少，可大都沒什么用，直到前兩日，福兒說二少爺向夫人討了華裳做姨娘！

蕓蓮不甘心，如何能甘心啊，她在府中謀求不得，不顧臉面朝小姐求了這試婚的名分，原已經不抱希望的二少爺卻要討要華裳，那她呢？

她原是小姐身邊最有臉面的大丫鬟，深得小姐信任，為了二少爺，她背叛了小姐，卻什么也沒落下。

二少爺要討華裳，又將她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