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我往下說,茅亮便打斷了我,“所以說,你的那些藥就壓根兒沒用嘍?”。
我說:“那倒不是,藥對你們真的有用,但只是緩解一時,不能除根!”。
“你說不是煞氣,那是什么?”,茅定軍雖焦急,但關鍵時刻,那思路還是十分清晰,提出了關鍵問題。
我盯著他的臉,重重地說出了一個字:“蠱”。
茅氏父子臉色驚得煞白,連呼“不可能,不可能”,并一屁股跌坐進椅子里,身體軟綿無力,像兩攤橡皮泥。
果然與我想象中差不多,普通人對蠱毒的恐懼,要遠遠大于對煞氣的恐懼。
一個現代人,對居家風水稍微有關注的人,就必然聽過煞氣,知道煞氣不好,但不會引發恐慌。
而蠱毒就不同了,對現代人而言,蠱和僵尸、惡鬼是同一個等級的可怕東西,只要一出現就必然引發規模性大恐慌,所以我不能實話實說,不能說是蠱,只能拿煞氣來當擋劍牌。
我說完了這些原因,魯西與玲瓏都點頭表示贊同。
茅定軍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茅亮則沒有任何表示,或許沒有表示便是反對吧。
魯西說,看不出來啊,我小東子想得這么周到,牛逼,而且一旦說出來,那個下蠱的人就有了防備,他消毀證據就麻煩了。
我點了點頭,說“是啊,這也是我考慮的一方面”。
“那那現在怎么辦?”,這話是茅亮說的,他好像是對他父親說的,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茅定軍則是閉著眼,不斷地深呼吸。
長長地吸入一口氣,然后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再配合一些冥想,這是《正念》中調節情緒的一些方法,我猜茅定軍就是在運用這種方法調節情緒。
我們都不再說話,等這個話事人開口。
約一分鐘后,茅定軍睜開眼,眼神安定,神情松弛,對我說:“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們對我們沒有惡意,若是有的話,此時沒必要對我們坦白”,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來,沖我與魯西、玲瓏看了一眼。
魯西點頭,樂呵呵地說道:“老板就是老板,一兩分鐘便穩定了情緒,理清了思緒,一開口便抓住真相,真是不一般,不一般”,一邊沖茅定軍豎起了大姆指。
“小師傅過譽了、過譽了,主要還是林老師面相很正,令人信服。還有小師傅您,一看就是高僧,這位姑娘清新可人,一看就是善良之輩……”,茅定軍一夸起人,就沒完沒了了,我與玲瓏都顯得滿臉窘迫,只有魯西毫不知恥地受著,坦然接受著贊譽,更是裝出高僧的淡然來。
惡心!
就在我惡心之時,茅亮開口了,“爸,怎么對別人都是贊美,好像贊美不要值錢似的,而對我則是吝嗇得很,一句表揚的話都舍不得給”,茅亮面容帶笑,好像是在與父親說笑。
“茅亮,在外人面前說這個,你就不嫌丟人嗎?”,茅定軍輕喝一聲,并不響亮,但對茅亮說來,驚如響雷,壓得他立即收回了多余的情緒,強迫自己顯出一個微笑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遇到的事太神奇了,所以我,有點失控了,抱歉!”。
看到這父子二人的互動,我突然好同情茅亮,同情他有個從不贊美孩子的父親。
在心理咨詢中,這對父子是典型的“虎父犬子”;犬子越想得到虎父的認哥,便越會得被虎父討厭,犬子會覺得自己越來越差,最后全部能量都耗費在搏得虎父認可上,而不是在事業上,所以就真的越來越弱,成為犬子。
突然有人拉了拉我衣袖,將我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我一看,拉我的手潔白細長,是玲瓏的手,我感激地沖她點了點頭,在心里不斷提醒自己,我此刻不是心理師,這里更不是我的咨詢室。
我眼光回到茅定軍身上,“伯父感謝您的信任,恰如您所說,我對您肯定沒有惡意,我開的藥其實是壓制癲蠱的——對,我們中的好像是癲蠱”。
“癲蠱?”,茅定軍重復道。
“你那些藥能解嗎?”,茅亮問。
“沒錯,應該就是癲蠱,癲蠱是個大類,大類下又有很多小類,這些不同種類都歸屬于癲顧,是因為它們有一個地方很相同,就是制蠱法門,很多都是以曼陀羅粉及其它十多種植物毒素,這些毒素都具有致幻作用,用它們喂食100只各種不同的尸蟲,再將這100只尸蟲裝進一只罐子里,埋進地下三尺的土里,十年時間,十年之后打開,如果里面還有一只活蟲,如果那活下來的是牛尸上的尸蟲,那活蟲就叫牛癲蠱,如果活下來的是羊尸上的尸蟲,就叫羊癲蠱,而不同的癲蠱有不同的解法,我的那些藥只能暫時壓制,最多五天。而要徹底地解必須要知道它的詳細種類!”
“如果五天后依然沒有解藥,可以再吃你的那些藥嗎?”茅定軍問。
我想了想,答到:“應該還是有效,但次數多了,效果會越來越差,就跟其它的病也會有耐藥性一樣”。
“所以我們必須要找到下蠱的人,才能徹底解掉,是嗎?”,茅定軍已大致清楚了處境,“而且,如果五天內找不到,估計后面可能也就找不到了!”。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有了充足的時間,下蠱的人便擁有毀滅證據隱藏身份的機會。
“是不是只要搞清楚癲蠱種類,你就會解?”。
我說“差不多吧?”,在這一點上我撒了個小謊,我相信我只要打了李長亭的電話,他必然會有解法。
“伯父倚老賣老,說錯話你別放心上哈,就是你這么費心幫我們,圖個什么呢?”,本來這種話很不好聽,要是換個人說,恐怕我早就跟他扛起來了,但聽茅定軍說完,我卻覺待沒什么呀,很正常呀。
“伯父沒什么,您說的是實在話”,然后便三言兩語講明了我們此行的動機:找茅青山為一個惡鬼去惡。
聽完我的話,茅定軍說道:“但是我父辛已經中風,口不能說,字不能寫,連人都不太認識了,恐怕幫不了你,哎不對,云起師傅難道沒同你們講這些嗎?”。
我們三人同時搖頭,自從昨晚聽到茅青山已中風的信息,我們都很奇怪,茅青山中風了這么久,云起師傅兩天前才跟茅府通過電話,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我問茅定軍,“兩天前您跟云起師傅講過父親的事么?”。
“講過,當然講過,當時他就說那好,我知道了,也告訴我們他打電話要做什么,我只當他是突然想起我父親,隨便問候一下”。
“但是他為什么瞞著我們呢?”,我自言自語到。
“這個我哪里知道?”,茅定軍以為我在問他,“恐怕你們要問云起師傅了”。
我有心現在就要打青崗寺的固定電話,又擔心深夜打擾了老人家休息不好。
“我覺得師傅讓我們來,必有深意,既來之則安之”,這是魯西的解釋。
我想了一下,現在也只有既來之則安之一條路了,工地眾人的蠱毒無論如何還是要解的,但是對于茅青山,我仍然抱著一線希望,“伯父,如果我幫您解決了蠱毒,您是否允許我去見見老爺子?”
茅定軍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們的議題便轉向“誰是下蠱人?”。
“伯父,您開發這個樓盤,是否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說,是否因為某些原因,某些人不想讓您開發成這個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