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人洛克

我們不能避諱的是，在人洛克答應了滿足狗洛克的請求之后，人洛克和狗洛克分別進了醫院。

當然，人洛克進的是給人看病的醫院。

狗洛克進的是獸醫院。

在手術臺上剛剛醒過來的人洛克發出的第一個聲音竟然是“汪汪”兩聲狗叫。

人洛克嚇壞了值班護士。

她呆立在那里，甚至懷疑真的發生了什么變故。

她匆匆忙忙跑去叫主治醫師。

護士的大驚失色，驚嚇到了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以為發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匆匆忙忙跑來。

可是人洛克的表現真的讓他匪夷所思。

他跑到手術室前，先是聽到一陣汪汪叫，馬上對護士說：

“醫院里面怎么跑進了狗？”

扭過臉來，他呆住了：正是他的病人，剛剛動完手術的病人趴臥在地上，仰著頭沖他汪汪叫。

以至于主治醫師懷疑自己剛剛是給一條狗動了手術。

此時，任何語言對他來說都無濟于事。

主治醫師只好下令，先把他捆綁在床上。

在手術恢復過程中，人洛克不再是人們印象里的彬彬有禮，而是像條狗一樣動不動就張嘴去咬人，連吃飯都像狗一樣——把飯碗放在地上，趴臥在地上去進食。

醫生們懷疑人洛克得了狂犬病，很簡單，因為他的手術與狗有關，于是把他隔離治療，以免他傷害或者傳染了別人。

可是，人洛克除了表象看起來像得了狂犬病，他的身體里的任何一項檢查都不能證明他得了狂犬病。

于是，醫生們繼而懷疑人洛克的神經系統出了毛病。

人洛克被送進了神經病院。

在經過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后，也沒有一位醫生可以診斷人洛克真的得了神經病。

最后，請來了這個國家神經系統和傳染病系統里幾位權威的醫生對人洛克做了一次會診。

會診的結果是，人洛克的問題出現在他——滿足了狗洛克的要求——所做的手術上。

如果想改變，只有不滿足狗洛克的請求，一切還原。

醫生們和人洛克進行了非常認真的談話。

醫生說：

“只有一切還原，才會改變你現在的狀況。”

人洛克說：

“為什么要改變呢？我自覺一切都好，我的生活、我的心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好過。所以，我拒絕還原。”

醫生們在盡量不傷害人洛克自尊心的情況下說：

“可是你不能一直是這種生活狀態。”

“有什么不好嗎？”

人洛克反問道。

一個心直口快的醫生說：

“當然不好，您有時候像一條狗。”

人洛克說：

“我抗議！有什么不好？難道像一條狗就不好？那么，為什么我們人類還要養狗？我請你回答我！”

醫生回答：

“人類需要寵物。”

人洛克回答：

“您說對了，狗是第一選擇。”

醫生回答：

“可不能因為狗是第一選擇，您也變成了狗。”

人洛克回答：

“正因為是第一選擇，才需要有人變成狗。”醫生實在說不出什么，回答說：

“非常好，您如愿了，恭喜您！”

“謝謝！”

人洛克說。

沒有辦法，醫生們只好接受他的生活、他的狀態。

在他恢復正常后，人洛克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