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的物理和化學都不太好。畢然風風火火彎進了書店，風風火火地挑選輔導書，一律教師版。下次可以交給圈圈阿姨當禮物。

清寧的生活干凈得像雪后的大地，空茫茫的。她知道自己不曾從失戀中走出來。雖然她已經忘記了和水冥的對話，雖然她已經不用再故作輕松，但她仍然會懼怕，懼怕談戀愛。

這樣的懼怕，她一個人都沒有傾訴。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不需要恐懼，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明明都熬夜在等你啊。

說分就分了呢。

清寧不羨慕別人的幸福，因為那是別人的。她自己的幸福，她覺得離她好遠好遠。她心底里是知道的，可能有很多分手的理由，嫌棄她丑啦，還是年齡小啊，又喜歡上別人了啊，之類的，但是也不是不甘心啊。就是想一生只和一個男孩子談戀愛結婚生孩子養孩子開心地笑。

就是想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說分就分了呢。

懼怕毫無益處，懼怕無處不入。清寧不再對愛情抱有幻想。現實是，她應該好好讀書，認真備考。

清寧也的確是這樣生活的。

水冥現在對于清寧唯一存在的重要性，是清寧在分手時向上帝的這個禱告。她說：“神啊，是我不好，雖然他一直說對不起，但其實是我對不起他，不然為什么要和我分手呢？既然對不起他，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你請求，希望他擁有完美的愛情，永遠不會分手的那種。”

酷酷的回應說：“我憑什么答應你？”

清寧也回答說：“神啊，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愿意我受傷害。可你知道我所求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你一定會同意的。我愿意用我的健康來換他愛情美滿，作為我被分手對他的補償。如果這號其實是一群人，也許我疾病的年日可以長一點（一生）。”

“可以的。”

擊掌而定的事情，隔天，清寧就忘記了自己所作的禱告。

很久以后，清寧想起這一切，覺得自己無端地無理取鬧：他的愛情是他的，美滿或者幸福都是他配得的；而清寧所有的一切也應該屬于另一個男孩子，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一個月后，圈圈媽都已經不記得還有畢然這么個“遠方外甥”，卻驚見畢然，有趣的來訪了。

很多年后，圈圈媽回憶起畢然帶著小包小本，還是會和蒙蒙爸調侃：“畢小生好不賴，千里迢迢地捧著心肝兒來的呢。”

蒙蒙爸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那是，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夢周公。”

畢然這次來，依舊沒有遇見清寧。清寧難得放下課本野餐去了。

圈圈媽對畢然說：“畢然，你如果真的喜歡清寧，就再等她高考以后，約她玩吧。”

畢然面容綴了花。

清寧的高考很順利。雖然成績不是特別突出，但好歹是考上了。選來選去，選了本市的大學。

清寧特意去向要好的網友們報喜，打開，卻發現多不認識了。但幸好白翼還在線。

白翼說：“恭喜你，清寧。我想來看你，等我帶禮物給你哦。我們暑假見一面吧？”

清寧拒絕了。清寧還是很害怕。當然，如果畢然知道，也是不會給清寧任何縫隙去參與白翼的愉快生活的。

整理舊書的時候，清寧捧著一本普希金詩選，陷入回憶中。高加索的俘虜最后獲得了自由，而她卻仿佛和自由毫不相關。因為真實的幼稚，她無法原諒自己；因為想起杏花樹下的男子，她終于說不出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

是呢，當年是被護的。感覺安心。這一次雖然獨自一人，我依舊可以一個人忍著痛，走回家。

“清寧，你的石榴石項鏈呢？”圈圈媽笑得有點甜。

清寧看著媽媽的笑容，覺得母親大人笑得有點古怪。“我那次去山上，不小心丟了。”

“哦。”圈圈媽笑得更甜了，順帶松了一口氣。

調皮丫頭，希望這一次有人陪你上山。

“我們把書都賣掉吧。”

“好呀，等我選幾本。”

嗯，不錯，留下的多半是畢小生為你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