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遙有些氣憤：“你可知，當年你離開，她哪怕打破了封印也知道自己愛的是誰，為了你她跳進忘川河接受萬鬼啃噬，只為破除封印，向你證明，她月隱熙箋整整愛了你一萬年！你可知，世人都說夜神武功蓋世任何人近不得身，卻不知自從忘川河中出來，她真身受損，平日被陰氣碰一下就如同剝鱗抽骨，為了你，她棍棒加身，卻在你面前不露半點端倪，依舊陪你飲酒作樂。你可知，月隱熙箋已經一萬年沒見過血了，這些年月隱清竹如何保護她，甚至親自去丹穴尋了當年迦南七千歲涅槃的鳳骨為護身符。可是她見到你的時候，卻不動聲色地給了你。她怕你再受半點傷害，讓自己險些丟了半條命。你可知，當年那件嫁衣，她無論如何都不愿退下，清竹當年再三相勸，卻只得熙箋一問：‘阿姊，這身嫁衣，鬼君可會歡喜否?’”

面對禾遙接二連三的“你可知”洛瑾瑜一愣，內心的酸楚，這如同磐石一般的心，久違的心痛。怪不得，怪不得他觸碰月隱熙箋的時候她的臉色都不對，他如今是中陰身，至陰之體，剝鱗抽骨，是怎樣的疼痛？可是月隱熙箋沒有一次推開他，沒有一次。

“如果飛蛾撲火，火可愿意成全它？”

洛瑾瑜看著自己的掌心，原來當時，月隱熙箋是下了那么大的決心，可是自己，卻放開了她的手……

禾遙似乎覺得不吐不快：“這一萬年，掌管生死簿的人，不是鬼君，是孟婆，自從你走后，她一人之力力排眾議，讓鬼君之位空懸萬年，其中用意，三界皆知，孟婆什么性格，你知道，她有三不問，不問世間生死苦，不問三界諸多事，不問來者過去生。生死簿在她手中，可是鬼族大小事務一直都是月隱熙箋在親自管理，你當年為鬼君，你知道你那鬼窩有多些事物，這一萬年，都是月隱熙箋一人親力親為，排星布陣，掌三界生死，無一例外。”

洛瑾瑜心口盈滿了對月隱熙箋的愧疚：“這傻丫頭。”

禾遙冷笑：“她的確傻，只要你一天不回來，她就為你扛一天，只要她活著，鬼君就不可能有另一個人。”

“原來……”

禾遙又喝了一口茶：“當年半夏的事群臣激憤，紛紛上書要將半夏繩之以法。不過她為什么要把半夏關在這，我覺得你應該去問問月隱清竹。”

是啊，這一萬年能寸步不離月隱熙箋的，也就只有月隱清竹了。

月棲樹下，月隱清竹好像已經等了好久了，月棲花瓣鋪滿了她的裙擺。

“終于肯出來了？”

洛瑾瑜一步步走上前去：“她……為什么這么做？”

月隱清竹莞爾：“因為箋箋恨她。”

恨？洛瑾瑜很難相信，這會是月隱熙箋有的情緒。

月隱清竹唇角一勾，看著洛瑾瑜的眼睛說：“因為她做了太多錯事，比如……用箋箋的樣子，把你推入十八層地獄。”

洛瑾瑜如雷轟頂：“你說什么？”

月隱清竹莞爾：“自始至終，箋箋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你，哪怕你在她面前，殺了他的哥哥。”

洛瑾瑜忍不住后退幾步……

“不可能，這不可能……”洛瑾瑜搖搖頭，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真是那樣……

月隱清竹不急不緩地說道：“你很清楚，聽說當時她把你推下去的時候，用佩劍打破了你的金身，箋箋的佩劍是歲寒，如果沒猜錯的話，你現在心口還有一個半月形的痕跡吧？歲寒出手，痕跡終身不去，可是當年龍窟山上箋箋和歲寒共情，痕跡直接烙在靈魂上，生生世世帶著。鬼君殿下當年就沒發現自己的身上，沒有印記嗎？”

洛瑾瑜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的確如此。難道……

月隱清竹長長舒了一口氣：“自從那天的事之后，箋箋重傷半年未愈，醒來就直接奔向精靈族，一樣的事件重演，為著銀杉娘娘的情分，她拼了命將半夏救了下來，甚至現了真身，用神龍之威生生救下了半夏。”

說到這，月隱清竹的眸子難得有一絲波動：“那些人還沒這個膽子來月隱城鬧事，不過直接找上了天帝。箋箋屠了城，卻因為錦悅神庭不敬尊神在先，損傷尊神在后，可就是這樣，天帝依律，讓箋箋承受雷刑三十六道，才作罷。”

“雷刑？”洛瑾瑜不敢相信，那樣的月隱熙箋該如何承受。

月隱清竹看了一眼禾遙：“如果不是他，你可能根本見不到箋箋了。”月隱清竹垂眸，這些年禾遙默默做了太多，卻一直站在哥哥的立場上，從未逾矩一步“本來我們并沒有想把她怎樣，可她賊心不死，竟然打起了箋箋保留你的那一縷殘魂的主意。她竟然要用鬼族人復活你哥哥，當時鬼族留下的除了鬼醫就是幾位遺老，大半死在她手里，她還不知進退，竟然動了存有你殘魂的歲寒。”

“復活我哥？”洛瑾瑜身形一顫。如果有方法復活洛瑾凡，洛瑾瑜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看著洛瑾瑜這模樣，月隱清竹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來月隱熙箋的擔心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月隱清竹垂眸：“當年所有的辦法，我都試過了。箋箋知我難過，將他的尸身存于月隱城海底數千年，讓其吸收天地靈氣，或許還有一絲希望。半夏……”月隱清竹閃過一絲不屑：“愚蠢。”

“那……那她為何……”

“你走以后，歲寒劍鞘中就是你的骨灰，她歲寒從不離身，卻也從未出鞘，那最后一魄也就和歲寒劍魂融合了，歲寒就成了盛納你魂魄的法器。

原來……她一直在等我。守著我的一絲殘魂，一萬年……傻丫頭。

原來是歲寒的劍氣讓他其余的魂魄凝聚得這么好。

半夏動了歲寒的心思，箋箋一怒之下將其囚禁……就是你看見的那個地方。那原來是月隱城和赤耀國大戰，月隱城百姓的轉移地，而那兩扇門也根本不是什么神器，是我兩位哥哥，他們戰死前為保護百姓周全，將龍身逆鱗扯下，封住了洞口，堅不可摧。箋箋不想讓她和你說話，只是怕你關心則亂，做了傻事，她守護你一萬年，如果你因為半夏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證箋箋會不會直接要了她的命。當年她之所以救下半夏，就是因為她是精靈族，你母親的族人，把她困在這里，無非就是怕你回來之后，這月隱城再沒有一個親人了！為了留住你，她甚至不惜和半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相安無事一萬年。”月隱清竹無奈地搖搖頭，笑了。

怪不得，怪不得月隱熙箋自從在那里出來就不對勁，原來如此……

月隱清竹無奈地看著他：“所以，你可以說箋箋恨你，當年她也的確恨你，所以她找尋古籍說服自己讓自己能真正找到那天令你發狂的原因。但你不能說箋箋不夠愛你，羽生就是最好的證明！”月隱清竹走進：“你看見箋箋對她的在意超過尋常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