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霞走到床邊，伸出手探了探鼻息，然后無奈的搖搖頭。

紅妝趴在床邊，顫抖的雙手摸著男子蒼白的臉，熱淚不停的從她的眼角滑落，將身下的床單打濕，紅妝顫抖的說道：“我本來是山中的狐妖，但是因為好奇和貪玩，闖入了人類的城中，因為孤身一人，引來很多不懷好意的人的覬覦。”

“他們把我圍在巷子里，想要侵犯我，我拼命求救，就在這個時候，公子出現了，他打跑了那些壞人，還把我帶回了家中，讓我做了少爺的丫鬟。”

“進入張府，我才知道，原來張家的大小姐身患了絕癥，幸好得到了一位高人的幫助，在后院建了一座大陣來幫助大小姐養傷，但是我有一天突然發現公子同樣得了這種絕癥。”

“我......我不想讓公子死，于是我將大陣接引到公子的身上，我也沒想到小姐會死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死小姐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讓公子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喜歡公子，從第一次見面，他為我趕跑了那些壞人，他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家，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了公子，但我不敢和他說，我只是一個丫鬟，我配不上他，這件事情我就更不敢和公子說，我怕他會責怪我，將我趕出丞相府，我不想離開公子。”

“后來我就進入了府宮做了舞女，公子一直擔心我的安危，經常到宮中來看我，而公子也一直依靠那座大陣來養傷，但是，這種日子一直到半個月之前，后院的大陣突然出現了問題，公子也不能再依靠大陣來養傷了。”

“那天公子來我院子來找我，突然暈了過去，本來依靠大陣的話再過不久公子的病就會完全恢復，但是大陣突然在緊要關頭出現了問題。我只能用我的精血強行硬撐著，雖然我一直在想辦法補充消耗的精血，但這個辦法所消耗的精血實在是太大了，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撐，只好另辟他法。”

“呵呵。”

紅妝慘笑道：“王依依口口聲聲說她喜歡公子，現在公子有難，她應該樂意為公子付出才對，所以我利用公子的身份，將她約了出來，取了她的心臟，然后吸干了她的血。”

“她臨死之前臉上還帶著幸福的笑容，或許，她是真心愛著公子的吧。”

“至于那兩個商人，純粹是自己找死，公子知道我喜歡玉飾，所以從外地給我訂制了一對耳環，可他們送過來的是一對假的，他們只是想要騙公子的錢，我氣不過，所以就把他們殺了。”

“公子！”紅妝撫摸著張夜起冰冷的臉，“公子，活著的時候我沒用勇氣對你說出我的心意，死了之后我就可以一直跟著公子了。”

“真好！只要一想到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就非常的......幸福。”紅妝憧憬的說道。

紅妝趴在張夜起的尸體上，哭聲漸止......

不過這一切，于洋都聽不真切，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嗎？這一切的事情的背后都是因為自己引起來的。

假如，

自己安安靜靜的死去。

那場風暴就不會出現，

張公子就能繼續依靠大陣來養傷，

紅妝姑娘就不會性情大變，

王姑娘也能繼續戀著她喜歡的人，

那兩個商人也不會死，最多被張夜起扭送至官府，但不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假如，自己安安靜靜的死去，

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于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從院子里走出來的，只覺得腦子很亂，身體很輕，渾渾噩噩的從院子里走出來，躺在瓦片上，看著天上煩亂的烏云，還有路邊被冷風吹的亂晃的樹枝，于洋感覺自己的心很雜亂。

“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責任。”于洋枕著自己的手臂，問道。

“你不是已經把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不是嗎？”對于這個問題，蘇洵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久久的沉默了之后，蘇洵說道：“其實，每一個選擇題不是一定要選擇那個正確的選擇，而是要選擇一個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或者說，在沒有做出選擇之前，根本就沒有一個正確的選擇。”

“那我問你，如果你知道你跳池塘之后會發生后面的那些事情，你還會跳進去嗎？”

“就算你可能不會跳進去，你會保證后面的事情不會發生嗎？”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你根本就沒有辦法預見后面的事情，把一些不是自己的責任抗在身上，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壓力，你一旦有了壓力，后面的路就會變得很難走。”

“那些真正的修仙者是不是都不會沾染塵世的是非，所以才能一門心思的鉆研仙道。”于洋問道，“你錯了，”蘇洵說道：“真正的修仙大能，并非是不入世，而是入世之后再出世，看透凡塵，才能真正的做到不沾凡塵。”

“等你什么時候能做到不沾凡塵了，才能算的上是一個修仙者。”蘇洵說道，于洋接著問道：“那些一門心思鉆研仙道的人會不會很枯燥。”“那些人不是修，而是癡。”

“但是癡又有所不同，他們經歷過一些東西，但是看不透，便會迷失在癡心當中。”

“真正能夠走出來的人，往往是那些經歷過凡塵的人，因為他們做過凡人，才能明白凡和仙的不同，經歷過凡塵，才能看破凡塵，那些沒有經歷的人妄想看破？”

“他們看什么，看自己？自己身上沒有凡塵，看別人？別人的始終是別人的。”

“不管是修仙者還是普通人，不管是修仙還是凡事，你的經歷就是基石，你經歷的夠多，就能爬的夠高，前提是你能不被這些束縛住雙腳。”

“我希望你做到是修凡塵，而不是癡凡塵。”

聽得蘇洵的一番話，于洋若有所思，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懂，他納悶道：“你說的是什么玩意？”蘇洵說道：“你聽不懂是正常的，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說什么，這些東西又豈是那么容易弄懂的，修仙，修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若是人人都明白，豈不是人人都是仙？”

“你都還沒看到凡塵，就妄想看破它？你在做夢呢！”

“我該繼續往前走嗎？”于洋眼中首次出現了疑惑，這一次，蘇洵沒有回答他，“每一個人都有停留的權力，你想走就走，想留下就留下，我能做的是在你困惑的時候給你解答我所知道的，是走是留，你自己說了算。”

第二天。

王道長消滅了落葉府妖孽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落葉府，丞相府，王啟年叫人抬著張夜起的尸體來到了王府，王啟年將尸體放在院子中，張天之望著他兒子的尸首，淚眼婆娑。

王啟年嘆息的說道：“對不起，張大人，我沒能救回你的兒子。”張天志蒼老的身體跪倒在他兒子的尸體旁邊，痛哭道：“兒啊！我的兒啊，你這是怎么了？”

“老天爺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帶走了我的女兒，現在又將我唯一的兒子帶走了，你讓我以后的日子怎么活，我該怎么活啊！”

“啊啊啊！”

張天之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最終口吐心血而暈了過去。

“老爺，快，快救老爺。”

張夜起的葬禮于洋沒有去參加，他不敢去面對張夜起和他的家人，他不用去看，都能感受到張天之失去唯一的兒子的痛，七霞站在遠處遠遠的看了張府一眼，心情同樣很復雜。

黃昏時分。

于洋躲在屋頂喝酒，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苦澀的酒從他的嘴邊滑落。

微風起。

一股沁人心扉的芳香在于洋腦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