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二天一早，土豆背著書包來到學(xué)校。

學(xué)校在南霞村最東頭，一排五間教室，黑黑的瓦，青磚的墻。

土豆一進(jìn)教室就找弦兒她們四個(gè)，她已經(jīng)忘記昨天的不愉快，可是弦兒她們幾個(gè)一早上都沒有出現(xiàn)。

三年級就她們五個(gè)女生，四個(gè)空蕩蕩的位子很扎眼，土豆沒有辦法安心上課，她不停地往教室門口張望，門口柏樹的葉子在陽光下一亮一亮的。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學(xué)，土豆像兔子一樣躥出教室。

她先跑到葉子家，她家離學(xué)校最近。

還沒敲門就聽到里邊的哭聲，土豆拍著門喊：“葉子，葉子，是我——土豆。”

里邊傳出一聲尖叫：“不要開門！不要開門！”是葉子的聲音。土豆愣了愣，把門拍得更響。

敲了半天，門開出了一條縫，擠出一張憂慮的臉，是葉子?jì)寢專骸巴炼梗阕甙桑~子病了，誰也不想見。”

一聽葉子生病，土豆急了，葉子?jì)寢寘s把門關(guān)了。

土豆只好去弦兒家，弦兒家的門也緊關(guān)著。

“弦兒，弦兒，你今天怎么不去上學(xué)？”

開門的是弦兒爸爸，他的眉頭皺得像黑疙瘩：“土豆，你先回家吧，弦兒病了。”

怎么也病了？土豆想擠進(jìn)門去，被弦兒爸爸?jǐn)r住了。

土豆轉(zhuǎn)頭去小麥家，又去了阿鈴家，都是關(guān)著門，都說是病了。

土豆誰也沒見著，心里又困惑又擔(dān)憂，午飯也沒心思吃了。她希望快點(diǎn)知道她的伙伴們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從小麥家后院的矮墻上翻了過去。

小麥家的一扇窗敞著，土豆搬來一塊大石頭，墊在腳下，趴在窗臺(tái)上往里瞅。她瞅見小麥在洗臉，洗啊洗，洗啊洗，總也洗不完。

土豆忍不住喊：“小麥。”

小麥一驚，本能地回轉(zhuǎn)身來。

“啊！”這一聲是土豆的。

小麥迅速用手掌捂住臉，哭泣聲跟著從指縫里鉆出來。土豆張著嘴巴，她剛才看到小麥的臉上有著一大顆一大顆的雀斑，像粘著許多蒼蠅屎。

小麥的爸爸媽媽聞聲過來，把土豆趕走了。

怎么一夜之間長出那么多雀斑來？土豆不敢想象，如果那些雀斑長在自己臉上，會(huì)有多么難過，唉，長在小麥臉上就夠她難過了。小麥真是太不幸了，她想，她以后可怎么出門啊。

突然腦袋轟的一聲，她想起昨晚自己在石板上畫的畫。

難道……

她一口氣跑到那兒，青青的石板上，四個(gè)丑八怪還清晰地存在，代表小麥的那張臉上，全是她用黑木炭點(diǎn)的雀斑。

土豆的腦袋又是轟的一聲，既然小麥的臉上長了雀斑，那么，弦兒一定是大嘴巴了，阿鈴一定長了胡子了，葉子的額頭上一定是長了第三只眼睛了。難怪，難怪她們都不敢見人了。

她想起了老蒲說過的話——“你畫了什么，她們臉上就會(huì)長出什么……”

土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shí)，有人拿手指在她頭頂敲了敲，她仰頭一看，是老蒲！

“老蒲，快救救她們！”土豆跳了起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老蒲說：“誰要死了？”

土豆說：“不是誰要死了，是她們真的和我畫的一樣了。”

老蒲笑了：“本來就會(huì)這樣，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我和你說過的嘛。”

土豆看著笑眉笑眼的老蒲，生氣地吼道：“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是壞蛋！”

老蒲臉一黑，說：“小丫頭真不講道理。胡子是我畫的嗎？雀斑是我畫的嗎？我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嗎？”

面對老蒲連珠炮似的問題，土豆瞬間氣短了：“不，不是……”她拽住他的胳膊，一邊搖一邊求，“您一定有辦法的，求求您讓她們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你不是很生她們的氣嗎，變回去干什么？”

“我一點(diǎn)兒也不生氣了，我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