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式正在舉行，余耀民仍然在主持活動，剛走下來秘書就跑了過來低聲匯報。然后他快步找向魯敏華，倆人談了幾分鐘之后拍了拍魯敏華的肩膀，繼續陪著市里的領導。臉色很難看也很凝重，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快要到爆發的邊緣。

李明哲呆坐在一個角落里，不時翻看著手機，一付快要哭了的模樣。一切都完了，眼前剩下的全部是灰色，感覺到他的人生也變成了灰色。

程洪早就提出了這個問題，周志堅還為這事辭職，何明多次拿出整改方案。可他卻一直沒有重視，眼里看到的全是只是虛假的浮華，甚至對何明的整改方案陽奉陰違。

這事得補救，一定要想辦法補救，可怎么補救卻沒有一絲頭緒。想了一會兒打電話給周萬年：“周書記，這事麻煩了。”

“怎么辦？鎮長，這事你得拿出一個章程呀。”周萬年也在著急上火，可又不敢打李明哲的電話。現在聽到李明哲的聲音頓時要跪了。

“你呀，我叫你盯著展銷產品質量的，你是怎么盯著的？”李明哲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專門組織人員進行篩選，都是賣象最好的......”周萬年忙解釋。

“你白癡呀。賣象最好？這些都是用消毒劑處理過的東西，能不吃壞肚子？”李明哲差點就嚎起來了，都不知道周萬年的腦子里塞的什么東西，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如果不篩選，也許還不會出問題。混雜在一起，吃一兩包反應還不會這么強烈。一個人吃上好幾包問題產品，不出事才有鬼。

“我也不懂......”周萬年差點哭了，知道這事是他惹大了。

“這樣吧，這事你全部替我擔下來。將來我一定不會虧待了你。”李明哲咬了咬牙，語氣緩和了好多。現在是求周萬年的時候，不能把他給逼急了。

“我擔得了嗎？”周萬年也急了，要他擔責他肯定有些害怕。

“沒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不就是一些人吃壞了肚子。”李明哲忙解釋安慰：“又不是要讓你去坐牢。這麻煩并不是很大，再說有我在后面替你說話。最多也就是一個處分而已。你還是可以當你的支部書記。

只要我不出問題，還是能保住你的。”周萬年是個很簡單的人，他沒有去想陳建華的下場，去想賀玉華的下場。要是周志堅肯定不會認下這事。

“我該怎么擔著？”周萬年緩過神來認可了這事。他相信有李明哲替他撐腰，應該可以擔過些事。

“你呀，調查時就這么說......”李明哲開始指導起周萬年來。

聽到陳悅和顧興瓊的處理方案之后，程洪有些淡定地坐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看戲，看何明和李明哲怎么處理這個問題了。

可以想象到他們的艱難，市里的領導還沒有走。發生這么大的事情，這些事肯定也會傳到這些領導的耳朵里，想瞞都瞞不住。

市里的領導訓了余耀民和魯敏華，他們肯定會訓何明和李明哲，而且還會啟動問責程序。能不能逃過去，就看他們的手段和運氣了。

從陳悅反饋過來的情況分析，縣銷售公司算是被沖擊得遍體鱗傷。應對不好，也許就毀在這事上了。縣銷售公司的規模已經那么大了，受影響的群眾數不勝數。程洪心中還是很擔心的，可是他擔心又有什么用？

該提的建議已經向何明提過，那怕是對縣銷售公司的影響他都毫無保留地給何明分析過。他也應該向魯敏華匯報過此事。然而不管是魯敏華還是余耀民都糾結在全縣的大局上，也糾結他程洪的去留問題和個人問題上。

反而因為個人情感問題把他的建議束之高閣。他僅僅只是一個被免職的副科級鄉鎮干部，他又能做什么？又能改變什么？這是體制內的束縛，也是體制內的悲哀。人為的因素影響太大，缺乏科學的決策系統，缺少一個專業的參謀團隊。

說得不好聽一點，一個決策的出臺受一個人或幾個人的個人情緒影響太大。也許大家都認為這是小事，但在程洪的心中只要關系到群眾的事，就沒有小事。也許是他的眼界有限，看到的僅僅是鄉下農村和普通百姓。

程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拿出酒瓶給自己倒上一杯，然后慢慢地喝了起來。同進隨手把手機關機。他知道何明肯定會找上他，但他卻不想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去。

何明已經打了程洪幾個電話，可是都處于關機狀態。他很惱火地把手機扔在了辦公桌上。他把自己反鎖在曾正明的辦公室內，不僅僅只是想靜一靜，他也在躲避著余耀民和魯敏華。

事情鬧大了，他沒有考慮這書記能不能當下去的問題。只是想著如何把這事處理好，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想了想之后他拔通了曾正明的電話，曾正明很快就回到了辦公室。何明看著曾正明認真地問道：“這事你們已經有了應對方案？”有些事情他還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覺曾正明他們很談定，從中分析出這個結果。

“是呀，我們采取了一系列的商業公關手段。”曾正明情緒有些低落地匯報：“這事瓊丫頭和陳悅幫助我們做好的。雖然我們采取的措施很果斷，保護了我們的主要產業產品，但負面影響還是會很大，農戶的直接損失估計在三百四百萬左右。

估計游客數量會下降，農產品銷售后面幾天會處于停滯狀態，群眾的收益會損失非常大。目前我們也在調整方案，把重點放在沒有受到影響產品上來。同時開放農家樂廚房，由游客自己加工食材，盡量減少旅游直接收益上的損失。”

“瓊丫頭回來了？”何明有些失落地問道。他可是認了顧興瓊為義女，她回來了居然沒有與他聯系。

“她想找你，來過村委會幾次，但你太忙一直沒有時間。”曾正明忙解釋。

“這么說，我們合江村、松樹、李塘和何家村的主要產業不會受到影響了？”何明問道，他沒有再糾結顧興瓊的問題。

“現在還說不清楚，關鍵是事態會不會進一步惡化。”曾正明搖了搖頭：“陳悅和瓊丫頭都無法進行預判，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可以說合江村現在面臨的危機是發展以來最大的一次。不管是老劉、我還是老布，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著。”

“程洪呢？他什么觀點？”何明問道。語氣很淡，不帶一絲感情。他很惱火，程洪也在惱火。對于程洪來說是不公平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還真是失火抱薪之怨呀。

“我們也一直聯系他不上。自從邀請他來參加感恩晚會被他拒絕之后，他的手機就再也打不通了。”曾正明搖了搖頭說道：“為這事老劉現在還在生氣呢。”

何明點了點頭，他相信曾正明每一句話，因為曾正明就是一個不知道說慌的人。對程洪的怨氣消了幾分，但還是怪他關鍵時候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

“對于縣銷售公司的影響有多大？”何明突然想起程洪說過的話。

“我不好說，畢竟我們都沒有考慮縣銷售公司的事。”曾正明搖了搖頭：“不過聽陳悅和瓊丫頭分析，這一次縣銷售公司在劫難逃，能不能挺過去，還很難說。

興悅公司已經下調了縣銷售公司的信任等級。而且陳悅也安排人手在調查此事，形成報告之后會在誠悅興農網作為負面典型宣傳。”

“這不是落井下石嗎？陳悅怎么能這么做？”何明有些著急地說道。

“在商言商，談不上落井下石，這只是商業上的正常手段。”曾正明搖頭嘆氣說道：“如果興悅公司不在縣銷售公司的問題上正面回應，那么就有可能會把興悅公司拉下水。好不容易積累的那點人氣和信任，只怕全部都會被這事給毀了。

陳悅說他不敢冒這個險，人情歸人情，商業歸商業。那怕是合江村出現這樣的問題，他也會毫不客氣地這么做。他告誡與他合作的菜商，要深刻吸取這次的教訓，切不可出現質量上的問題。”

“難道他不考慮一下縣里的態度？他丟掉縣里的人脈......”何明這話得說有氣無力。

“何書記，你還沒想明白？”曾正明無奈地搖頭：“我們，盯著的是合江村。老程和你盯著的是前車鎮。而陳悅他們面對的是全國。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待問題的層面就不同。你認為陳悅還會在乎一個縣的人脈？

能幫助我們，說明他還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這些道理我以前不懂，現在還是懂一些了。商業與行政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我現在最需要的是如何解決縣銷售公司困境的辦法。”何明無奈地搖頭說道。目前讓他擺脫處境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解決縣銷售公司困境的辦法，從而降低余耀民和魯敏華的怒火。他找程洪也是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