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這事不說了。”魯縣長沒跟何明計較：“書記去看望傷者，并已指示縣人民醫院無條件地進行救治。錢先由縣財政擔保，最終還是你鎮里負責。另外書記指示，務必在今天晚上撲滅山火。何明同志，有什么問題嗎？”

“縣長，你也知道，現在鄉鎮的財政都是死財政，手頭收入都是固定的，我是把一分錢當兩分錢用。現在預算外突然增加一筆這么大的開支，這年我咋過？”何明苦著臉說道：“至于這山火，我不能保證，但將盡最大的努力完成縣委政府交辦的任務。”

“哼。”魯縣長指著何明說道：“沒錢，那你就杜絕發生此類事件呀！這個時候了跟我說沒錢。行，今年你們鎮里的干部獎金就不要發了，別指望我縣財政扶持你前車鎮，你何明要錢的報告我一律不批。”

“縣長......你不能封了我前車鎮的門呀。”何明就差沒跪下了：“我何明沒錢能堅持得下，但弟兄們都要養家呢。縣長，行。我何明今年不發一分錢獎金，但弟兄們......”

“你呀......”魯縣長無奈地搖頭說道：“我是通報，這是縣常委會的決定。在你們上報有可能發生人員傷亡時書記緊急主持了召開了常委會議。”

何明沒有再行爭取，既然常委會議上做出了決定，他何明也改變不了什么。這苦果......真讓人憋屈！罷了，計劃好先讓弟兄們過好年再說吧。

“那個被人舉報的人在哪？”魯縣長突然問道。何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程洪。顧縣長上前幾步打量著程洪。他的部下他還是很熟悉的，可眼前這個真是程洪。

“顧縣長。”程洪無力地叫道。

“程洪，程鎮長，今天的會議你沒有認真聽會呀。”顧縣長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縣長，這不剛散的會就出事了，還沒有來得及布置呢。”程洪苦笑地說道，不過那表情顧縣長肯定看不出來。

“這項工作我沒少在會上布置吧？”顧縣長又問道。

“我也每次傳達了你的指示，而且按時節及時主動安排。你了解我的，我是不負責任的人嗎？”程洪小聲地說道。

“可是出問題了，還差點鬧出人命。”魯縣長站在顧縣長身邊說道：“縣紀委馬上就會來調查你，有人反映你在后山村，不，應該說是合江村這半年來就沒有布置過森林防火工作。此事在縣常委會議上討論過，如果屬實那么你將要負主要責任。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魯縣長，能不能讓我撲滅了火再調查？”程洪很真誠地說道。他心里很苦，很難受。比差點暈死在火場時還要難受，但他還是說出自己的想法。

“程洪，撲火也不差你一個。”魯縣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何明同志已經把情況介紹了，但這是縣常委會上做出來的決定，你只有服從。”

“我服從！”程洪有點哽咽地應道，何明扭過頭去不敢看程洪。

“鞋子燒壞了，嗯，衣服褲子也燒壞了，鎮里是沒辦法報銷的。”顧縣長突然拉了一下程洪的衣服搖頭說道：“一付鳥樣，去洗洗吧，這樣子能見人？象個士兵一樣給我站起來，接受調查又不是讓你上刑場。”何明笑了笑，顧縣長還是愛惜他的部下，這家伙運氣不錯除了他何明還有人替他說話。

魯縣長搖了搖頭，他能看不出來？要是顧縣長能參加常委會，在程洪的問題這老伙計他一定會力爭的。

程洪感動得想哭，他掩飾了一下自己，乖乖地起身去旁邊的溪水中清洗起來。清洗他眼睛里的淚水和臉上的灰燼。隨后低頭站在魯縣長的面前。

顧縣長瞪著他，何明忙拍了一下他。程洪抬起頭來，象士兵一個挺著胸脯站立著。此時顧縣長的臉色才緩了緩。魯縣長則只是斜視了他一眼。

“何明同志，你讓山上下來幾個人，把縣應急隊伍帶上去。看情況今晚要撲滅有點難度。”魯縣長觀察山上的形勢之后對何明說道：“我不是為你開脫，書記的指示必須得落實。要是驚動了市里的領導我保證你何明的日子更難過，不，今年這年你不要過了。”

“明白，縣長。”何明忙說道：“撲火最佳時間是十二點后。我有信心在明天清晨之前把火撲滅。”

“老顧。”魯縣長回頭對顧縣長說道：“你留下來坐鎮指揮，辛苦你了。我晚上得去市里，這事我親自跑一趟才放心。”

“保證完成任務。”顧縣長微笑地應道。魯縣長跟老劉和曾正明他們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老顧，問題有多大？！”何明低聲問顧縣長。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死了三個人的話，不管程洪的工作是否到位，他這職是免定了。”顧縣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人沒死，程洪最重的處分是免職，最輕的處分是警告吧。說實話，程洪的工作我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會犯縣里傳的那些錯誤，但事情上了常委會，他的處分應該要偏重一點。估計要達到記過處分吧。反正剛換了班子不久，縣里短時間內不會動班子。不管什么處分對他個人來說并沒影響。處分期一過，他要重用還是可以重用的嘛。”

“老顧，對于我來說不是影不影響升遷和重用的問題。”何明嘆了一口氣說道：“士氣，前車鎮的士氣才是最重要的。我想還是讓紀委抬抬貴手，也方便我開展工作。”

“呵呵......”顧縣長笑了：“還貴手......從全縣的工作角度出發，那就得要嚴格按紀律進行處分，要不然怎么節制那么多干部職工？你也不要總盯著你這前車鎮。對于程洪的問題，我跟你是一樣的關心，但服從大局這是政治要求。

也許你會說我盡整些沒用的，但我也不得不這么做。出了問題總得要有人來擔責，也必須有人來擔這責任。如果輪到你我來擔，也要擔不是？你還是多做做程洪的工作吧，只要不影響他的積極性，也就不會影響你前車鎮的工作。”

何明苦笑地搖了搖頭，該盡的力他是盡了。這事捅到常委會了，他何明的力量也是很微小的。看來程洪的處分問題已經定調了，不管他履不履職，失責問責那是問定了。讓他頭痛的是如何做程洪的工作，他這一根筋的性格......不，是很多根筋的性格。

程洪此時淡然多了，一個人坐在溪水前抽煙，他不抽煙的，卻是在后勤那里摸了一包煙。什么事情想清楚了，也就想通了。他知道這個處分是逃不掉的，一個干部一件事情上常委會，那性質和問題就嚴重了。

既然準備背處分了，他也就放下來了。人沒死估計不會免職，那么他想的是怎么不讓老馬再遭罪。心中很快就有了應對和說辭。

縣應急隊伍來了，有四五十人。有人戲稱撲火中鎮里的游擊隊，而縣應急隊伍是正規部隊。看不出來縣應急隊伍有什么不同，裝備都是一樣的人手一個皮拖把，身上穿的是迷彩服。

人員分配后被向導帶上山，吃晚飯還有點早，但后勤人員卻是忙碌著。見程洪一個人呆著，老馬關心地走了過去，伸手從程洪那討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聽說上常委會了？”老馬問道，他是親耳聽魯縣長說的，但此時還是用不確定的口氣問。

“我估算了一下，最重是記過處分，最輕也有個警告處分。”程洪想了想淡然地說道：“對于我來說記過、警告還是嚴重警告處分，都是一樣。不能再讓你陪著我一起背處分，會影響工資，劃不來。”

“不行，豈不如了那個人的意？”老馬不同意了。

“哼。”程洪猛地回過頭來罵道：“你傻呀？！一個處分得虧幾萬塊，一個人虧好還是倆人虧好？那個人，那個人算個毛蝦？！他能影響我的決定？這事沒得商量，你想辦法把自己爬拉出來，我一個人承擔，反正我是一個人承擔了！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行，你講義氣......”老馬軟了，他是半邊戶，也就是妻子沒工作。兒子兒媳婦也沒工作都在外面打工。只要提到錢他就硬氣不了。

“我剛才問了一些情況。”老馬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山火是在山中間起的，有點莫名其妙。在這種天氣發生這樣的情況，除了天火就是人做的。”天火，那是扯蛋的理由，黨員是唯物主義者。

“何大人說我喜歡談陰謀論，沒想到你也喜歡。”程洪搖頭不信：“縱火？誰做這缺德事？為什么？動機？”

“那個人......”

“不可能，他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還是有底線的，這事他做不出來。”程洪還是搖頭不信：“再說損失最大的是布承宗，他倆穿一個褲襠，做不出來的。”

“當我沒說。”老馬被程洪說得也沒自信了。的確是沒道理的猜想，是他的陰謀論作祟。

“存在便有道理。”程洪想了想說道：“你繼續留點心吧，不過沒證據的事情不要到處亂說。”老馬搖了搖頭，沒有想到程洪的思維跳躍得那么大。聽說精神分裂的病因形成就是思維跳躍得大，這丫的不會有精神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