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大的麻煩？”

“程洪可能會免職，縣里都傳遍了。他上一次是違規重任，按慣例都得免職。他要是免了，合江村就缺了主心骨，老劉也是獨木難支呀。”

“這么麻煩？要不你也申請回來算了，別把事情整到你頭上來。你不是說小說已經開始寫了嗎？就回來安心地把小說寫出來。老皮，孩子在外面讀書，家里就剩下我一個人，我......我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你出不出名不重要，真的......

我想現在只要你松口提出不搞工作隊，回文化系統或進宣傳部都不是問題。聽說老趙說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調回來。”

“我......”皮作家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算趙局長愿意，只怕譚書記也不會愿意吧？再說以合江村現在的情況，我也不能說走就走呀。在這關鍵之時，我得要象個男人頂住吧？”

“局里有人說了，譚書記頂不住。只要你愿意，他們馬上就把你調整回來。”周菁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你......你能不能支持我留在合江？我是說，我想留在合江村，你能支持我的決定嗎？”皮作家感覺到了一絲不妙，這事絕對不會那么簡單：“這事趙局長他真的同意了？”

“你如果實在不愿回來，我能有什么辦法？只能支持你了。聽說趙局長開始還堅持，但有人打了招呼，讓他做做你的工作。他不好意思開口，就讓徐局長找我談了話。”

“陰謀......”皮作家生氣地站了起來：“這是陰謀！我決不回來！”

“老皮，別激動。”周菁忙拉住皮作家：“這怎么成了陰謀？”

“把程洪給免了，再把我弄回來。這合江村怎么辦？這不是把合江村往死里整嗎？不行，我得堅守，我不能讓合江村就這么毀了。菁，我只是一個文人，但文人也要有文人的風骨不是？文人也要有文人的堅持。

我不可能在合江村或者鄉下干一輩子，但這個時候我堅決不能回來。菁，你得支持我。給我兩年時間，我一定把我的小說寫出來。”

“好，我支持。別想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過年。”周菁無奈地點頭認可。她還能怎么的？家里一向就是皮作家說了算。對于她來說還真僅僅是按領導意思做皮作家的工作。周菁的姐妹多，又喜歡打麻將，就不差皮作家陪著。

“睡吧......”

幾天假日過去，上班的第二天市紀委和組織部就過來了，核實程洪的情況。程洪過年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談完話之后他就走進何明的辦公室。

“又有情緒了？”何明頭也沒抬地問道。

“不是情緒，是感概。其他事沒見這么快，但這辦事的效率還挺高的。”程洪強裝笑臉地說道：“你說這現在以發展經濟為目標了，搞起政治工作來還真不含糊？”

“不管什么時候，左與右都是存在的。”何明抬起頭來看著程洪意味深長地說道：“不管是我們國家還是西方國家，畢竟人是有情緒是感性的，對原則和理論的理解是不一樣的。

執行政策起來就千差萬別，硬性的歸類就分成左與右了，還有堅守中庸之道的中間派。所以黨員的教育和領導的教育必須得抓，只有通過組織的形式把思想上的斗爭通過會議和學習的形式進行消化，通過實踐來驗證對與錯，從而不影響到工作大局。

所以這種淺層面的斗爭總是存在的，習慣就好。什么是講政治？就是要服從集體決定，不能不服從上級自搞一套或把個人意志凌架于集體決定之上，民主和服從這是減少斗爭的方法。

什么是講規矩？就是讓斗爭在規則范圍之內進行，這樣就不會對工作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其他的就不說了，你能理解就好。

對了，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謝書記的崗位已經調整，市里年底研究的，估計得進市里去。而譚書記也得因為你的這件事情背上一個處分。

這事你也別往心里去，謝書記這次調整對他還是有利的。至于譚書記，沒脫貧他也走不了，等到他要走的時候這處分也沒有影響了。市里的領導因為這事對他的印象可是加分不少。

處分歸處分，那是紀律和原則，給譚書記的教訓就是在這重要的領導崗位上更要謹小慎微，不能以個人意志代表原則和組織，這是市領導的原話。但譚書記敢擔當，敢作為的高大形象還是被市領導所認可。”

“這樣就好。”程洪放下心來。

“至于你，也不要灰心。職務免了，并不代表就不可以恢復。縣里不會調整補缺，你的位置還留著。期限一到就可以恢復。到了換屆之時，該怎么用你，組織上自有定論，總不會讓能干事的人吃虧。”

“這不是我擔心的問題。老布的問題是怎么處理的？”

“處分決定還沒下，就等接任謝書記的紀高官到位之后決定了。不過肯定不是利好的消息。”何明嘆了一口氣說道：“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吧，這事......還真有點麻煩，他提供的問題是捅了一個馬蜂窩。

我們的對手很聰明，很會規避法律和政策、政治。這樣也好，至少問題的結果在我們可控的范圍之內。都按規矩辦事還不錯，這麻煩少多了。對了，不能打擊老布，他向組織反饋真實的情況應當鼓勵和保護。但我們也得講規矩，不能亂來。”

“這大過年的，能不能等到節后再說？”

“好吧。”何明想了想點頭同意：“對了，通知陳悅，明天我們一起去合江，到他那農家樂腐敗一下。碰上了問題，露露面總是好的。”

“不怕被有心人給抓住了？”

“別想多了，就我們倆。難道我還用懷疑你？還是工作隊和村里的？實在不行，這錢你付......反正你得背這鍋。”

“好吧，不上酒我還是不怕的。”程洪揮了揮手離開，何明搖了搖頭。倆人說得輕松，但心里都很沉重。合江村的麻煩始終都是壓在他們心頭的巨石。

第二天，何明和程洪按時到達村委會，開了一個短短的年拜會之后，就去了陳悅的農家樂。剛吃完飯何明接了一個電話就趕往鎮里。程洪留了下來，他可以專心地住在了合江村。去擋刀的事情都交給了何明，何明也擔心以程洪的性格弄出大麻煩來。

“程洪，是因為老布的事情吧？”回到村委會老劉擔心地問道。

“對。是他的事。”程洪點了點頭：“新來的陽書記上班的第二天就來了前車鎮，而且還專程為了老布的事情而來。放心吧，再壞也就是開除黨籍，免了村主任而已。

還有就是帶來了我的免職處分決定，昨天晚上召開的緊急常委會議和紀委常委會議決定的。會上譚書記做了檢討。為我，感到榮幸吧？”他看似輕松但心里酸疼酸疼的。

“我擔心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還是那句話，我們不能頂著，服一下軟，可以免了很多麻煩。”老劉說道：“我知道，如果不做工作，老布這村主任是免不下來的。”

“你說這工作怎么做？違背群眾意志？”

“可我們也得考慮組織意圖呀！講規矩總沒有錯。”老劉無奈地說道：“事情鬧下去，只怕害了你和老布。”

“老頭子，你是越老越怕事了。跟我岳丈老了頂嘴的老頭子哪去了？”

“我怕事？你是要把老布送到號子里去才罷手嗎？”老劉急了。

“想把老布送到號子里得要有證據！誰敢亂來試試！這事就算是鬧上高層次小爺也不怕！他們有嘴，小爺也有一張嘴！他們能舉報，小爺就不能舉報了？大不了小爺跟陳悅混去，跟正春和玉虎學長混去。

還跟我說講規矩，這樣的規矩不遵守也罷！他們抓住我的疼處動手，難道我就不能抓住他們的疼處動手？我程洪就一草根，反正沒有那么金貴！”

“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呢？”老劉無奈地搖頭：“有人要動小皮，想把他弄出工作隊，只要他一松口馬上就可以走人。陳悅也躲不過。組織部駐村辦說陳悅在合江村出勤不足，建議派出單位更換工作隊員。”

“老趙不能頂？”

“老趙頂不住。私下說如果我愿意離開，也行。他怕害了我。”

“還真鐵了心了。”程洪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說在老布的問題上讓步就能解決問題了？解決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陳悅把小怡給娶了。”

“這事跟陳悅扯上了？”

“你說呢？老鄧來合江村的事情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按說城里人聰明會玩，你進城了這腦子是越來越不好用了。我一鄉下伢子，沒城里人聰明會玩，但我會犯渾！”

“唉......”老劉馬上想明白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都是一根筋，隨你們吧。我還沒有離開合江村的打算，假如真弄不下去了，也許我也會放棄。

對了，陳悅明天會回去遞交辭職報告，他也是鐵了心了。難怪他把小怡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有人把電話打我這里來，這仗是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