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感越發強烈，不知為何，只要側頭看下身旁各色的人，目光觸及那雙眼睛時，譚召召都覺得會與昨晚那個男人的眼重疊。

沉默的顧錦一終于開了口。

她淡淡道:“把可疑的事情都告訴我。”

天吶，居然不是安慰……

譚召召抖了抖身子，打了個寒顫。雖有些驚訝她的冷淡，但也乖乖地講自己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前天我逃學上網……然后錢丟了就打算回家拿……路上有人跟蹤我。”

“確定不是順路?”

“不是。”她語氣很肯定，“我家不是小區，而是小區旁邊。如果順路，他應該上樓梯進小區，而不是跟著我一路走。”

“具體情況說一下。你別太緊張。”她一雙眸子緊盯著譚召召。

雖然語氣雖冷漠，但也給足了譚召召勇氣。看著面前少女有些想哭的樣子，顧錦一頓了頓，接著道:“這里很安全。”

安全?

譚召召不知道怎么說。不過抬眸看去，陽光與她，皆美好。

她抿了抿唇，道:“我們那邊的小區樓有很多，分很多單元。都是用字母區分的。A單元的話是有一扇小門打開，里邊漆黑黑的，直走進去就有電梯，拐彎處就有樓梯。

然后我家是B單元旁邊不遠處……B單元的話，是有樓梯的，露天樓梯。旁邊有地下室。

一般進去就要走樓梯，刷卡進去，然后坐電梯，或者走地下室……地下室沒有刷卡門……

但很奇怪，他沒有進入任何一單元。小區有條岔路，經過那我就可以到家。他就一路跟著，完全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我們那邊沒有商店也沒用酒店，是背面地方。我特意沒有回我家，繞了很多地方……他都一直跟著。”

咖啡有點涼了。入喉的味道卻還依舊不減。

顧錦一抿了一口咖啡，問道:“那你怎么甩開他的?”

“我……我假裝沒注意到他，就一路哼歌，一副很開心的樣子……走到十字路口我就迅速跑進一條路，然后在各小巷穿梭……前幾天九中不是死了幾個小混混嘛……我當時真的很害怕。但是事情過了又覺得沒什么……現在你和我說有人要殺我……我……”

她最終情緒崩潰，眼淚流了下來。

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眼淚這么快就流下來，譚召召急忙抽出幾張餐廳紙，手忙腳亂的擦了擦眼睛。

停止哭泣后，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顧錦一:“那個……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這件事?指有人要殺她這件事么?

顧錦一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后，用餐廳紙擦了擦唇，道:“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

“……先等一個消息。”

“好……”

她低頭拿出手機，伸手撩開垂在臉旁的長發，將從開始到現在的錄音發給了肖何。

那邊遲遲沒有回復。

已將近中午，咖啡廳的人入入出出各型各色，窗外陽光也刺眼明亮。遠遠望去，層層疊疊的云層里含著金輝。

顧錦一垂眸看著腿上放著的校服。

——她等得起。

她為了肖何的一句相信我，等了六年。雖那個招搖法外的兇手……還沒找到。

六年前，母親被人先奸后殺，含冤而死。封閉狹小的空間，她被人拉著，親眼目睹死亡的整個過程。

后來啊，警車鳴笛的聲音如救世主一般。

她拉著警察的手，告訴他們兇手什么樣，告訴他們抓錯人了。

可沒人相信。

一句小孩情緒崩潰需要穩定，否定所有。

路過青春荒野，一人一世界，遠處星光閃耀，可她眼底卻一片死氣。

不過還好……后來她遇到了肖何。

當時他還是個少年的模樣，十七八歲，如她這般大。

他說，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啊。

這一句話，成了她整個昏暗初中生活的柱梁，一直支撐著她度過那破碎陰暗的時光。

后來長大了，經歷的事多了。她……可能也等不到了。

之后很少再談母親的話題，也不再刻意去看她的畫。只是偶爾突發興趣，陽光之下有了活著的感覺，她拿起畫筆，一筆一畫描繪記憶中女人的模樣。

可是如今，一場因她而起的兇殺案，一個不該死亡卻被兇手說要殺的女孩，又重新擾亂了她那平靜的生活。

……譚召召默默地看著她，沒有吱聲。

她眼底有著與這個年齡人不符的陰郁與戾氣。像是經歷很多事的厭世之人。

沉默許久，顧錦一突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