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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撥開云霧

  • 高堂明鏡
  • 山人下山
  • 6751字
  • 2023-03-08 15:33:45

教務部開始對學生宿舍嚴查。每一天快要上課的時候,總會有人挨個宿舍的把學生們趕下床。來的不是男門衛,而是一個胖大媽。這個大媽很胖,六十來歲,聽說以前是縣里紡紗廠的主任,紡紗紡了二十多年,手里的徒弟有那么一兩個成縣里大企業的骨干。后來紡紗不景氣,紡紗廠倒閉之后,就被安排來當學校的宿管,專門管高三的男生宿舍。

學校的這一招陽謀,我們沒辦法破解,沒那么厚的臉皮。大媽在快要上課的時候,先是呼喚一聲,而在上課之后,她會挨個宿舍的檢查,連衛生間都不放過。剛入高三的那時候,就有同學躲在衛生間被逮到。這讓平時本就不想呆在教室,而是呆在宿舍的、成績差的我們徹底沒了容身之所。

很多同學都在高三上的時候,一是受不了每天早起,本就是來這里混個文憑,在高二的時候就已經把高中該學的東西學完了,該考的試也考完了,也沒了什么理由和動力呆在這里。二是過年的時候,那些出去打工的同學親友,穿著那些華麗的衣服在自己眼前瞎晃悠,處處顯擺,他們實現生活上的自給自足,很讓人艷羨,晃瞎了自己的眼,并牽走了自己浮躁的心。三是高中畢業證已經到手了。

在高三上學期開學的時候,一批人離開了學校,座位也被搬走很多。而他們留下的課本就那樣被堆在教室后面的桌子上,足足占據四張桌子。高三下又走了一批,六十多個人的教室,僅僅只剩下不到五十個人。而留下來的我們,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是沒想好要去哪里,又或者說為了完成某個約定,盡管現在只有我在意這個約定;又或者說我已經失去了獨立生活的基本技能,離開學校后就不知道該去哪兒。身邊發生的事情,我只能任由時間把我往前推,過程中只會拖拖拉拉,卻絕不可能反抗。高三,我們都睡眼朦朧的起床,有時候甚至連洗臉都懶得去洗,就走進教室,繼續趴著睡覺。就這樣,我混成了全班倒數。

“都高三了,還天天在這里睡覺,不想讀書還不如早點回家。”睡夢中聽到這句不知道誰說的話,當我抬起頭朝前看的時候,教室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寧靜之中。這份寧靜讓我確信,這話不是夢里聽到的,而是真真實實的有人說了,而且說話的人就坐在我的身邊不遠處,只是我不知道他是誰。對于不知道是誰的苦口良藥,我選擇丟棄,轉過頭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著,裝作聽不見。這份反應或許會讓他感到失落或者意外吧,但愿他們不要再掛念我,關心我,不值得。

這時候,何文潔正看著她的課外書,說道:“為什么不生氣?”

我說道:“無力有心,也不值當,反正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人說服另一個人么。就算說服了又怎么樣,我又沒有什么動力繼續學習,明知結局都是一樣,何必呢?反而還傷害了其他人。”

何文潔說道:“要不你好好讀書,然后我就不打擾你了,你看怎么樣?甚至我還可以每天給你帶早餐,午餐之類的。”

我說道:“要不我給你錢,你別來打擾我,我當作破財消災,你看怎么樣?”她也不再說什么,這是這幾天我們最為平靜的對話,也是她說話最少的一天。

從那一天之后,何文潔就沒有逃過學,每一天都是準時的來,也是準時的走。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也不敢再找她說話。但人生哪兒有那么如意的事情,我不找她,并不代表她不找我,我很反感。同學們都不愿意更換座位,尤其是我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那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她的數次嘲諷,讓我覺得教室很壓抑,我不想每天帶著上墳的心情來教室,覺得這樣呆下去也沒什么意義,倒不如離開,惹不起我躲得起。興許這就是我離開教室、離開學校的理由。我從來沒想過我最終會以這種方式和心態離開學校,逃避眼前的困難,好可恥,好可悲。而在我背著書包打算回家的時候,她卻像是未卜先知般的出現在十字路口。

“真有那么怕我嗎?”初春的雨很小,她打著雨傘,臉色蒼白,病怏怏的,看起來很孤獨,又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等死的人。

“談不上。”她走到我跟前。我刻意退開半步。

何文潔說道:“你如果這樣子做,心里是否會覺得愧疚,對于他們,對于你自己。”

我搖著頭,說道:“愧疚或是不愧疚,不過就是一個選擇題,離開或者不離開,興許也只會有一個結果,不論怎么樣,該發生的事情它總會發生。”

何文潔點頭,說道:“你走了是否還會回來,什么時候回來?”

我說道:“回來做什么,忍受你的冷嘲熱諷,或者聽你訴說我的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嗎?”

何文潔說道:“心態決定事態,你應該認為我是為你好,你看你身邊有真正為你好的人嗎,又或者說有能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嗎,易滿、胡英仁?”

我說道:“或許有可能。”

何文潔立刻反駁道:“這話你自己也不信吧,不過是狐朋狗友而已。話說你看今天我的打扮怎么樣?是不是覺得今天的我很漂亮。”

我搖著頭,沒反駁她,越反駁,事情反而弄得越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沒必要拿來和她做辯論。對于她的問題,一個星期下來,我已經從“跟我有關系嗎”變成了“沒有”。她是一個病人,我不忍心做一個落井下石的罪犯。我們在逆行著,和無數個穿著校服的同學們背道而行。

何文潔心里怎么想的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們倆就這樣突然就靜默下來,兩人緩步走在這個朦朧小雨的街道上。許久之后,何文潔再次問道:“那為什么要走?”

“感覺時間到了吧,就是感覺。”我機智的沒有順著她的問題回答她。

“他們說你家里沒人。”何文潔卻沒有順著我的意愿走,而是固執的問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他們說的你信嗎?”她沒有給我選擇權,我只能反問她。

如果她說“為什么不信”,那么我們之間的聊天就會順著另外個方向走,可她的答案很少讓我遂愿。何文潔點頭說:“信。”

我嘆氣道:“沒有就沒有吧,從小學開始就是個住校的人,家里有人沒人基本上沒什么區別。”

何文潔說道:“衛執,你覺得你這個樣子很好嘛?”

我說道:“好或者不好,都是你們認為的,于我而言,或許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讓我最舒服的狀態。”

何文潔說道:“你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她的話讓我很意外,就像我穿著大棉襖,卻看到在湖面上鵝已經在湖面上翩翩起舞了,燕子已經回來了一樣,難以置信春天已經來臨。沉思片刻后,我回答道:“無所謂了,你怎么認為都行。”

何文潔說道:“不敢喜歡我,是因為那個梁學莎嗎?”

“這不重要。”我搖著頭。讓我拒絕她的理由不少,但是我沒有必要跟她說。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對你來說。”何文潔很平靜。

“男女授受不親。”這話逗得何文潔掩嘴而笑。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是和她聊天這么多天來的第一次笑,也是最輕松的一次。

何文潔說道:“我喜歡你呀,就是這個而已呀。”

我哂笑道:“拉倒吧,你當我是真瞎還是真笨?”

何文潔說:“跟我在一塊你也不會損失什么東西呀?”

我說:“是嗎?或許吧,可是你會損失呀?”

何文潔反問:“為什么應該是我擔心的問題變成你擔心了?”

我愣了一下,腦海里某些東西轟的炸開,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卻又像是什么都抓不住。我搖著頭道:“不知道,天性使然吧。”

已經收拾好行囊的我最終沒能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坐著車子回到鎮上,發現那天是趕集天。提著行李箱的我在沒有書包出現的街上格格不入,那些老人都比我矮,因為他們都是駝著背,像是天生的,又像是被殺豬刀似的歲月摧殘的。它們剔除了老人們的脊梁骨,讓他們永遠站不起身子。入眼處除了因皺紋夾著泥垢而顯得黝黑的銀發老人外,就是還沒有到上學年齡的孩子,他們都牽著爺爺或者奶奶的手,用小孩子應有的好奇的和渴望的目光看著街上的各色各樣。

我回來了,剛下車我又坐上車,那個小鎮讓我覺得很陌生,很恐怖。我還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他們,那些本該隨著時間流逝,而被遺忘的他們。我拉著行李箱,又坐上了回縣城的車子。我獨自一人在小縣城逛了一整天,去了那山上的廟宇,對著那塊被供奉的大石頭許愿;去了那逐漸變得污濁的小河邊上,發呆好久;去了小縣城最大的廣場,看著那些大媽跳了半個晚上廣場舞。我用一整天的時間來問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待在學校,但是依舊沒能夠給予自己一個答案,只得灰溜溜的跑回學校。我再一次用實踐證明老師說的是對的,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卻還是選擇逃避這一現實。

我們宿舍就只有三個人,易滿、胡英仁,還有我。原本是六人間的宿舍,后來他們都走了。胡英仁的家就在小縣城里,而胡英仁為什么住校,我們不知道,問他,但是他不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雖然是朋友,卻也不好介入他的家庭矛盾,這些是我們做為朋友所應該遵守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我們的關系就好像何文潔所說的,僅僅只是狐朋狗友,平時一起玩,一起耍,真要大難臨頭的時候,好像誰都靠不住。

我拉著行李箱進入宿舍里,易滿正在看著漫畫書傻笑,胡英仁也躺在床上看著孫子兵法。易滿見到我走進宿舍,急忙放下漫畫書,掀開被子跳下床,說道:“咦,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說道:“忽然忘了,鑰匙落在了教室里。”

胡英仁說道:“怕不是走了就不知道去哪兒吧,這么蹩腳的借口也虧你找得出來。”

易滿說道:“我就說嘛,回家干啥,要是你實在不愿意和何文潔坐一桌,讓我跟你換不就行了么。”

我搖著頭,笑著說道:“你的樣子已經夠衰的,不想再看你又糗又衰的樣子了。”

胡英仁說道:“別不自量力了,人家‘流氓’兩個字就已經把你弄得臉紅心跳,你拿什么跟她斗。”

易滿道:“我不行你來,光說不練假把式,天天拿著《孫子兵法》看著,也不見你出過什么好點兒的主意,簡直不把侄子當兄弟。”

胡英仁說道:“不去,你也說了,他是侄子,晚輩。哪個長輩不期待自己的侄子趕快找到個媳婦回家,就你,還傻乎乎的拆散人家。”

我放下箱子,從桌子上他們遺留的書堆中,翻出藏在里面的撲克牌,說道:“來玩會撲克吧。”然后搬出折疊桌,放到地上,席地而坐。

易滿看到胡英仁沒下床,就掀開他的被子,一把搶過他正看得入迷的書,扔到了另一張床的床板上,說:“看啥書啊,能考上大學嗎?”

胡英仁不得不起,唉聲嘆氣爬下床。

易滿坐在我身側,瞧見我切牌速度慢,急性子的他一手搶過,說道:“切得這么慢,要不是跟你打過牌,還真以為你是個新手。”

胡英仁翻身跳下,隨便找了本書墊屁股,問道:“老規矩?”

易滿反對道:“拒絕,這個我確實玩不過你們,腦子不夠用,投降認輸。”

“哎喲,終于承認自己笨了,你也有服軟的時候。”胡英仁再次建議,“那玩啥,網費?”

“不行,今天咱們玩點新鮮的,真心話。”易滿再次反對,并且給出絕妙的建議。

胡英仁來了興致,問:“這個敢情好,說說吧,怎么玩?”

易滿說道:“我們不比智商,只比運氣,抽牌比大小,你看如何,玩不玩得起。”

胡英仁說道:“來就來,誰慫誰孫子。”

易滿說道:“來就來,別到時候玩不起。侄子,有沒有啥意見?”

胡英仁趁說:“沒有,他敢有,把他趕出宿舍。”

易滿見到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忙說:“好的,侄子真乖。”

我搖著頭,說道:“是抽到大的問,還是抽到小的問?”

易滿說道:“大的問,小的回答,中間的當作見證人。”

胡英仁說道:“沒問題,我先來。”

“那就開始,A大2小,我先抽了啊。”易滿把撲克牌放在中間,然后隨便抽了一張,藏得死死的。

我也抽了一張,看也沒看,翻在地上,中間的牌。

胡英仁也隨意的抽了一張,隨意的瞅一眼,然后蓋在地上。

“哎呀呀,比你大。”緊張兮兮的易滿窺完牌,頓時一臉賤相,把他的那張牌重重的打在地上。

“問吧。”胡英仁沒有翻開他的底牌,撓著頭看著易滿說道。

“活該了吧,那我問了啊?”易滿把心情掛在了臉上,止不住的樂呵。

“問吧。”胡英仁點頭,奸笑道:“你的問題已經問完,回答完畢。”

易滿一臉疑惑:“啥,我還沒問呢?”

胡英仁道:“你不是問完了嗎?你問‘那我問了啊’。”特地把“啊”加重了一個音調。

易滿嚷道:“那不算。”

胡英仁說道:“那是你的問題,我已經回答了,繼續下把。”

易滿說道:“你耍賴,是不是玩不起,玩不起就直說,搞這種小把戲,連我的腳趾頭都鄙視你。”

胡英仁振振有詞,說道:“管你,反正你問的我已經回答了,到底是誰在耍賴,誰玩不起?不信你問侄子。”

我說道:“道理上你是對的,事實上是你玩不起,但道理還是在你這兒。”

胡英仁爆了句粗口,說道:“你該不會和他是一伙的吧,說說,你們倆在私底下做了什么交易了。”

易滿說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心思這么齷齪,這叫公平,公正,公開。”

胡英仁說道:“騙鬼呢你?”

易滿說道:“算了算了,這次就算了,當作我問過了吧。”

再次抽牌,我先抽,弄出了一張小牌。胡英仁和易滿一臉壞的嘿嘿笑著。弄得我很不自在,邪惡的覺得被他們倆給套路了。

“衛執,看好啊,一個A。”胡英仁抽牌反手一砸,不料他的運氣明顯沒有我好,抽出一個最小的牌。

“笑啊,你繼續笑啊,怎么笑不出來了,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笑得那么早干嘛,真二。”我反過來嘲諷一臉沮喪的胡英仁。

“哈哈哈,要是再比你小,我就吃屎。”易滿自信到他可以立下毒誓。翻牌一看,一個最大的牌。

胡英仁憋出內傷,想要動身逃跑,被易滿摁住。易滿吃一塹長一智,劈頭蓋臉問道:“胡英仁,為什么要住學校?”

“不想住家里唄?”胡英仁合上我們的三張牌,另一只手撓著頭,像是抱怨自己的衰。

我說道:“你這答案就像沒有回答,要是待會你問我今天去哪兒了,那我是不是簡單回答逛街就完事了?”

胡英仁說道:“可這就是我真心話。”

易滿跟個撥浪鼓一樣的搖著頭,說道:“沒意思,你這就是玩不起。”

“想不回家就不回家,那我猜你該不會是富二代吧。”我對胡英仁豎起大拇指,來了這么一個字,給易滿來了啟發。

“你家真這么有錢。”易滿饒有興致的問。

胡英仁說道:“胡扯,住校的錢是我自己……掙的。”

“行行行,繼續。”我提議道。跟何文潔玩了這么久,終于學會了點皮毛。

這次輪到胡英仁先抽,他弄出了一個很大的牌。易滿弄出了一個比較小的,剛剛的樂呵變成了無限的緊張,害怕自己被問到難以啟齒的問題。他無限期待自己抽出一個比他的還小的牌。可是現實有時候就是這么喜歡讓人絕望。

我把牌捏在手里,瞅了一角,“是個人頭,怕不怕?”

“還故弄玄虛?”易滿作勢要操起床腳的一本書要打,想想還是覺得麻煩,還是一把搶走我手里的牌,剛好大他一點。

“風水輪流轉,傻了吧。”我譏笑道。

“易滿,你喜歡誰?”賊八卦的胡英仁一出口就把性格靦腆的易滿嚇慌了。

“那啥?我上個廁所。”易滿一聽胡英仁的問題,頓時心生不妙,迅速起來。

“你丫的給我做下,想跑!不道出個一二三來,你今天就別想走出宿舍。”胡英仁一把摁住要起來的易滿。

易滿一臉著急樣:“真的,就只是想上個廁所,放心,我會回來的。”

“呸,快說。”胡英仁得理不饒人。

易滿說道:“你怎么這么八卦,咋專門挑這種少兒不宜的問題?”

胡英仁說道:“男歡女愛很正常,說給我們聽,我們說出去后,萬一她也喜歡你呢?”

我說道:“可能在他眼里,你身上已經沒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了。”

“我沒有喜歡的人啊?”易滿掙扎到了床上,胡英仁追上去。

“瞎扯。”胡英仁說道。

易滿說道:“你不也是瞎扯嗎?”

胡英仁說道:“你承認自己瞎扯了,快說。”

易滿說道:“你先起開!起開了我就說。”胡英仁回到位置上,不再逼迫易滿。

“多大的人了,還這么八卦,應該把你調到女生宿舍去,問問那些女生,看誰喜歡我。”易滿整理好自己的著裝,坐到原位,說道:“我喜歡文清,滿意了吧,小癟三。”易滿整個人松了一口氣。

“誰?”胡英仁追問。

“你猜嘍,猜對了我就告訴你。”易滿舞騷弄姿。

胡英仁見我一臉了然,問道:“你認識那個叫文清的?”

“見過,不認識。”我點頭道。

胡英仁說道:“哪個班的?”

我學著易滿來了這么一句,“你猜嘍,猜對了我告訴你嘍。”

胡英仁說道:“有毛病!你們倆就是大棒槌,腦子有病。”

“啥時候?”抱怨歸抱怨,但胡英仁仍是不忘記自己的最終目的。

我說道:“高二期末考的時候,她就坐在我前面,然后就知道了。”

“成績好不,漂亮不?”

“庸俗。”沒等我開口,易滿就嘲諷一句。

胡英仁說道:“說得你有多清高似的。”

“停停停,別聊了,再聊就沒意思了,繼續,這次我抽到最小的牌,我就吃屎。”易滿端正坐姿,立下毒誓。

我抽出一張牌,大人頭;胡英仁弄出了一個比我小一點的人頭;但是愁眉苦臉的易滿也因為自己堅定的信念,而人品爆發,又給他抓出了一張最大的牌。

“逃不掉了吧,小胡,現世報來得是真快,這感覺是真爽,我就看看你還敢八卦不。快說,你喜歡誰?”易滿迫不及待,為了防止胡英仁逃跑,還緊緊地抓著胡英仁的手。

“放手放手,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遇事就跑,往往事情一出,跑得最快的就是你。”胡英仁甩開易滿的手。

“你怎么話這么多,快說是誰。”易滿不耐煩道。

胡英仁道:“一個初中同學。”

易滿說道:“誰問你這個呀,叫啥?”

胡英仁道:“吳彩。”

“什么亂七八糟的名字。”易滿嘟嚷。

胡英仁道:“她爹娘取的名字,怪我嘍。”

“算了,說出一個我沒聽說過的名字,指不定又是在這兒唬人的,臉皮是真的厚。對了,小侄還沒回答過,爭取這一把干翻他。”易滿放開胡英仁。

易滿的嘴像似開過光一樣,這一把我拿到了最小的牌。不可避免,八卦的風氣被胡英仁帶起來了。直到他們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我才明白,我已經把我們班同學的名字忘得差不多了,甚至包括他們的樣子,都是朦朦朧朧的。遺忘已經開始了,盡管我們還沒有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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