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一切都是搖殺胡鬧，不想卻是從根上潰爛，腐敗之毒已遍及全身，透入骨髓，若想痊愈，已非刮骨那么簡單。

“前面便是酆都了！”小船娘點亮船頭的琉璃燈，回頭對清峭說，“你確定要去？你給的船資夠多，我可以破例送你回去。”

“此為不歸海，”清峭說，“未有回頭路，多謝姑娘。”

“那我送你去附近的芙蓉鎮，不算破例。”小船娘她臉上已無之前的燦爛笑容，臉色白中泛青，“這酆都早非之前的酆都了！”

清峭看著小船娘的臉色，頷首點頭，“那便去芙蓉鎮罷。”

“好！”小船娘笑意明快，即刻掉轉船頭，“啟程芙蓉鎮！”

芙蓉鎮山明水秀，是一妙處，早年他便有所耳聞，只是礙于距酆都太近，未有機會造訪。

“此地到酆都需多久？”清峭下船前問小船娘。

小船娘站在船頭瞪著清峭，“你還要去酆都？那是有去無回的地方！”

清峭不說話，下了船。

“別以為你能拿到龍須，就有恃無恐！”小船娘沖著清峭的背影喊，“這里面的水深得很！喂，你聽到沒有！我是看在這龍須的份兒上好心提醒你！那地方去不得！”

清峭踩著高于水面的石墩走在前面，小船娘提著裙子，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猛地伸手扯住清峭的袖子，抱住他的胳膊。

清峭眉頭一皺，條件反射地推開她，小船娘瞪大了眼睛，腳下一滑，張著胳膊往后仰去，清峭后知后覺，伸手去拉，卻沒來得及，十指錯開……他已經能預感到小船娘跌入水中，暴跳如雷的模樣，好在這水不深。

確定小船娘不會受傷，他便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船娘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竟丟下她不管，手碰觸到水面的剎那，凍結了奔涌的水流，仰面躺在了冰上。

清峭看著腳下結冰的石墩，偏頭看了小船娘一眼，等她從冰上站起來。

“你這人一點兒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嗎？”小船娘繞到他前面，皺眉控訴。

清峭揮手融化了河水，后退一步，說話禮貌而疏離，“姑娘跟著我，可是船資不夠？”

“你！”小船娘被他噎了一下，“你這人什么事都算這么清楚嗎？”

她哼了一聲，轉身走在清峭前面，“我才不是跟著你，我就不能走這條路嗎？這芙蓉鎮上有許多美食，最有特色的就是芙蓉糕，城西符寶齋的味道最好，再配上年前埋在桃花樹底下的青梅酒。”

“嘿，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小船娘跳上岸，心中有了主意，一回頭，就見清峭朝相反的方向去了，“喂！這邊啊！”

見清峭頭也不回，她一跺腳又跟了上去。她緊跟在清峭身后，暗暗施法，變換了前面的路。等看到符寶齋的招牌，扯住清峭的袖子，一閃身鉆了進去，“老板，一份芙蓉糕。”

等接過了糕點，徑直走了出去，回頭朝老板一笑，指著清峭，“他付錢。”

“我……”清峭看著小船娘逍遙而去的模樣，回頭對上店主期待的目光，從袖中取出一枚珍珠，遞給店主。

店主看著珠子，警惕地看著他，“您若是沒錢，算我做善事，白送你，拿這么個魚目算什么？”

小船娘拎著一壺酒，繞到店門口，見清峭還未出來，蹬蹬蹬上門，奪過店主手里的珍珠，丟給他一塊碎銀，拉住清峭的袖子往外走，“你沒用過錢嗎？這珍珠歸我了，算我救你的還禮！”

清峭甩開她的手，轉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小船娘一愣，急忙化作一道光追了上去，“我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之前也有跟你一樣的神族登上我的船到過不歸海。”

清峭停下來，轉身看著她，不確定她話中有幾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