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密密麻麻的鱗片看得顧亦發怵。

這些年來，他最怵的就是人魚，人魚魚鱗自然也包括在內。

他轉頭看向已經變成女童，皮膚白皙到透明，有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人魚香雪兒。

顧亦：“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他明明被香雪兒咬了一口，為什么他沒有石化，卻是掌心生鱗？

難道他會變成人魚？？？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

香雪兒萌噠噠地抬手擺了擺：“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我……”

香雪兒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顧亦：“喂，你……”

砰地一聲悶響。

香雪兒倒在了地上。

快要失去意識之前，香雪兒掙扎著用力瞪大眼睛看向顧亦。

香雪兒：“我……沒有要害你……”

說完話，香雪兒直接暈了過去。

山洞內，再次恢復安靜。

顧亦愣愣看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香雪兒，而后收回目光，皺著眉，看著自己掌心的泛著暗紅色光芒的魚鱗。

如果可以的話，好想把自己的左手給剁下來。

顧亦從來沒有這樣嫌棄過自己的左手……

山洞外，雨早已經停了。

顧亦蹲下身，從已經石化的姜嫦娥身上扯下一塊布，纏在自己左手上，避免他看到自己掌心的鱗片，心里發怵。

然而顧亦卻發現，雖然布條擋住了鱗片，但卻擋不住暗紅色的光芒。

走出山洞的顧亦眉頭皺得更緊，再次轉頭朝著山洞內看去。

掌心的鱗片是香雪兒給他的，香雪兒自然有辦法將這鱗片收回去。

要不……

在山洞中等著香雪兒醒來，讓她收回他掌心的鱗片。

“師妹，這附近有人魚。”

“人魚？可是……師兄，這里是牛背山，這女兒國的人魚卻是在黑圈。師兄，你去哪里……”

顧亦聽到聲音，正欲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突然一道白光，猶如閃電一閃。

無風之夜，突然一道勁風襲來。

眨眼間，顧亦便看到一個身型比他高大許多，臉頰瘦削，黑發以一只玉簪束起，仙風道骨之人出現在他面前。

令顧亦驚訝的是，出現在他面前的人胸前平坦，竟與他一樣。

不僅如此，眼前的人穿著亦是不像女兒國的人。

白色的長袍很是簡潔，左邊胸口的地方以銀絲繡出一條游龍。

此人的聲音很是低沉，猶如一顆豆子掉入深井之中。

“人魚皇?！?

人魚皇？

顧亦一愣，正想要解釋。

另一道尖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師兄，竟然是人魚皇！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人魚皇。殺了她，取的護神鱗。這樣我們就不用潛入黑圈?！?

人魚皇？

顧亦又是一愣。

香雪兒是人魚皇？

顧亦轉而看向自己纏著布條，卻泛出暗紅色光芒的左手。

護神鱗……

所以香雪兒將護神鱗給他了嗎？

雖然他對人魚不太了解，但人魚皇，他還是聽說過的。

居住在黑圈內的人魚并非是平等相處，就像是蜜蜂，有蜂后，人魚也有人魚皇。

黑圈內的人魚除了需要吸食殘疾嬰兒的元氣之外，她們還必須依仗人魚皇的靈力才能生出能夠令女兒國百姓孕育的魚眼。

傳說，人魚皇已經在黑圈中活了上萬年。

望著自己的左手，顧亦很難相信，香雪兒竟然會是人魚皇。

并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香雪兒是將護神鱗給了自己。

就在顧亦思索之際，那聲音尖銳穿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已經拔劍朝著他胸口刺來。

顧亦：“……”

現在他說自己不是人魚，更不是人魚皇，還來得及嗎？

長著一張鵝蛋臉，一雙杏眸泛著秋水，卻帶著幾分刁蠻的黃衣女子拔劍刺來的速度比起姜嫦娥快了不少。

顧亦還沒來得及眨眼，那鋒利的劍尖已經觸及他脖頸的肌膚。

劍尖的冰涼從脖頸處傳來。

死了死了！

他還沒見過女兒國之外的天空，今夜就要命喪于此。

顧亦面色一沉，面臨死亡的恐懼，他的心跳驀地被嚇停了一拍。

下意識閉上眼，然而預料之中，死亡的痛苦卻并沒有到來。

砰！

音笙直接被顧亦身上所發出的真氣擊退至三尺開外，要不是音簫動作快，將她扶住，恐怕音笙已經跌坐在了地上。

顧亦詫然睜開眼，看向三尺開外，音笙與音簫二人。

顧亦：“怎么會……”

前一刻，音笙的長劍即將刺入他的脖頸。

他甚至已經感受到了劍尖的冰涼。

然而現在他卻沒死，只覺自己脖頸的地方有些燙。

顧亦抬手朝著自己脖頸摸去。

下一瞬，像是觸電一樣，他頭皮發麻，驀地收回手。

他的脖頸處竟也長出了鱗片！

音簫見自己的師妹險些受傷，沉聲道：“師妹小心。人魚皇并非等閑?！?

方才看到人魚皇，想要取護神鱗心切，險些被顧亦所傷，音笙這才發覺是自己魯莽。

音笙咬了咬唇：“師兄，是我莽撞了?！?

音簫搖了搖頭：“師妹無須自責，也無須再動手。人魚皇我來殺?！?

顧亦看到被黃衣女子叫師兄的人松開扶住黃衣女子的手，卻未曾拔出他腰間的劍。

音簫站定在原地捏了個訣。

頃刻間，顧亦看到無數泛著白光的劍雨便朝著他而來。

這……

這是要將他扎成刺猬的節奏！

逃！

這是顧亦的第一反應。

但他還來不及邁開腳，那白色劍雨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頭頂上。

音簫：“殺！”

刷啦啦！

劍雨驟然降下。

想來他不是被扎成刺猬，而是被扎成肉餅。

面對從天而降的劍雨，顧亦下意識伸手去擋。

就在這時，音簫看到顧亦不僅是脖頸長出鱗片，就連臉上也長出了鱗片。

音簫長眉微皺。

在這極端的一瞬間，顧亦再次后悔。

早知今日，他就不會砸了徐娘的繡架，乖乖在樂坊里繡花哪里不好……

然而這世上不會有后悔藥。

死了……

下輩子投胎，他一定要做一個健全的人。

顧亦已經許好心愿。

但接下來令顧亦驚詫的是，原本應該來臨的痛苦，竟與剛才一樣，并沒有到來。

顧亦：“？？？”

顧亦抬頭朝著天空看去，發現劍雨還在，不過是那些降落在他身上的劍雨都被他身上的鱗片所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