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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往事如尋飛鳥(拜葉城)

殷于歌向前兩步,只見帳屋中幾具早已變形的尸體以極為怪異不安祥的姿勢躺臥著。

衛子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

“我不怕。”殷于歌先行而入。

衛子期攔住身后的人,囑咐道,“你們先不要過來?!?

人太多會擾亂現場的線索。

“看這衣著,應該是他們?!?

“死了多久?”

殷于歌搖搖頭,她也不是專業的仵作,只知道一些簡單的。

“看起來,至少有一天以上?!?

木桌上有一些吃剩的干掉的烤雞之類的食物。殷于歌手包著著手絹,拿起筷子輕輕拍動雞肉,里面的雞骨呈青黑色,是中毒而亡。

其他東西都和殷于歌上次來一樣,沒有什么變化。

“我是在這個匣子下面發現信的?!?

她指著窗下的簡易木桌,那匣子樣式普通,呈放于上,匣子里面散落著幾張銀票。仔細翻查之后,衛子期在里面發現了一張蠟黃材質的紙,上面是西戎文,他交給薛逸平。

“這個是當鋪的票,四天前,這波人在拜葉城典當了一塊寶石?!?

衛影手中拿著一小塊碎布,“在屋外灌木叢中發現了這個,想來是兇手的?!?

薛逸平接過,他翻起布料,有了想法。這種布料比尋常的要厚一些,且有一些彎彎繞繞的繡線,“我想我們需要去一趟拜葉城?!?

田方不解,“拜葉城?那不是西戎的國都嗎?”

薛逸平遞過碎布片給田方,“這上面的不是花紋,而是西戎文字?!?

“?。俊?

“老夫前兩年陪同使者出使西戎,在拜葉城待過一段日子。西戎和云秦的織物大有不同,他們織不出如此嚴密的布,全部要從云秦販買后再在拜葉城進行加工成衣。因為成本高,且每年從云秦買的數量有限,所以他們對衣制品管理的很嚴,每件成衣都有在衣角下繡上制衣坊的名稱?!?

“游牧民和一般的人只能穿亞麻衣或者是粗布衣服。”

田方問道,“那,能確定一點就是,這個人或者這個組織在拜葉城中。”

“俺覺得那范圍還是很大嘛?!?

殷于歌道,“如果沒有別的線索,這是唯一的選擇,更何況,他們這么害怕事情泄漏,甚至殺好幾個人滅口。一旦有外族人走進拜葉城,他會來找我們的?!?

薛逸平點點頭,“不出意外的話?!?

雖是萬般不愿,衛子期也只得倚仗秦青了,否則,就只能繼續跋涉一段路再問牧民。

“秦青,知道怎么去拜葉城嗎?”

見崇拜的戰神直呼自己的名字,不再稱呼那小子,秦青還是很開心的,發尾輕甩,還有些稚嫩的臉上漾起純真的笑容。

郭艾惆悵道,“唉喲,人家的屁屁好疼,又得奔波勞苦了。”

“廢話那么多!”

關夢有些嫌棄的瞥了這個繡花枕頭一眼。

“你說你!除了開鎖還會什么?”

“我會的多了…”

“我…”

到達拜葉城已經是傍晚,拜葉城是西戎的國都,坐落于北地沙漠中的最大面積綠洲之中。除了西戎人,此地也有很多往來云秦西戎的行商。

而要進城,是需要通關文碟的。郭艾攔下一隊云秦商旅,給老板看了大將軍印信,一行人混入了這道商旅隊伍之中。

郭艾塞給商旅老板一包銀子,“需要以你們商旅的名義,給我們登記好驛站。還有,記住,話可不能亂說?!?

商旅老板諾諾道,“放心吧,小的們都是云秦人,忠心耿耿,不會造謠生事?!?

郭艾瞇著眼笑到,“老板是個明白人,我喜歡?!?

再看向他那桃花眼,嚇得那商旅老板一小哆嗦,連連低頭稱好。

拜葉城的大街非常寬闊,地面由灰黃色的石板拼接而成。因為大漠中的特殊氣候,城中的建筑也多是石制的,屋前有植物裝飾,冬暖夏涼。此時已盡夜晚,兩側的商戶此時已高高掛起燈籠,往來行人繁多,異常熱鬧。

他們跟在商旅隊后面,慢慢行著。

“中午只吃了干糧,感覺肚子都餓了~”關夢牽著馬,嘟囔著。

田方摸摸肚皮,感覺它已經癟了下去,“哎喲,是呀,俺也餓了。”

興沖沖的跑到衛子期旁邊,“將…”

衛子期打斷,“人多繁雜,叫我名字即可?!?

“我們都餓了,要不然找個吃飯的地方休息休息,是吧?殷姑娘。”

殷于歌沒來過西戎,忙著看兩側建筑的新奇和西戎行人的服飾,“那個看起來很好吃!”

商戶的門口,一個大廚模樣的漢子拿著刀以飛快的速度片著羊肉,引得周圍人陣陣喝彩。

關夢盯著嘴角快流出口水的使勁點點頭。

一行人今日忙著趕路,也確實人困馬乏了,衛子期說,“這樣,我們先把行李馬匹在驛站安置好,再來逛逛?!?

“此處離驛站還有多遠?”

秦青跑到商隊老板旁邊熱切的詢問。

商隊老板誠惶誠恐的回答,“各位,快了快了,前方右拐便是。”

人群熙熙攘攘,一行人很快被人群沖散。

殷于歌走在人群中,只覺人聲嘈雜。

“袖顏?”

殷于歌側耳,

“是你嗎?袖顏?”

殷于歌愣了,袖顏?那正是娘親的名字。

她四處尋找,定睛一看,容貌秀麗的中年女子正隔著幾個人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她,轉眼卻又壓低了聲音緩緩低語,背身離去,淹沒在人群中。

殷于歌只好張望尋找,沒走幾步,就被人群那一邊擠過來的衛子期抓住手腕。

“你怎么了?”

“我,沒事,我在找你們。”

衛子期調整姿勢,手拉住她的,“人太多了,你跟緊我,以免走散。”

他的手溫熱,人群又擁擠,她的手心開始滲出薄汗。

“今日怎么那么多人?!?

“方才問了,明日有節慶,所以今夜也熱鬧許多。”

一路到驛館,安頓好了行李和馬匹。大伙仍對剛才看到的片羊肉念念不忘,準備前去。

此刻,殷于歌捂住腹部,面露難色。

“于歌姐姐,你怎么了?”關夢扶起她。

“傷口有些不舒服,我在驛館用餐就好,你們去吧?!?

殷于歌確實很想靜靜思考一下剛才的事,或者,待會兒再去找找人群中的女人。

郭艾見狀,桃花眼中流出愛憐的神色,“這怎么行,怎么可以將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公子都在這?!?

“我真的可以?!?

秦青撓撓后頸,“要不,我來陪著于歌姑娘?!?

衛子期皺起眉頭,好看的眸子瞬間凝了一層寒氣,“還不快去?小心打烊了?!?

郭艾瞬間領悟到,給其他人使了使眼色,拉著秦青走出了門,“哎喲,秦小將,今晚可辛苦你,第一次來,可得帶我們好好逛逛這拜葉城?!?

本想等他們全部都離開,好留給自己自由活動的空間。卻不曾想,他竟然也留了下來,而且,成了他倆的獨處時光,殷于歌暗暗抱怨失策。

事實上,衛影和兩個侍從也留了下來,不過他一向當自己是空氣,若非必要,不言不語。

“讓他們把飯菜拿進客房?!?

隨后,衛子期拉著殷于歌,進了房間。

客房布置的很別致,高大的綠色植物裝點著暖色石墻,彰顯著異域風情。連床也掛滿了輕紗,盡顯朦朧氤氳。菱格石窗邊放著一座軟塌,旁側打開門還配有廊臺,也配有單獨的浴房。

若不是有事在身,殷于歌真想好好享受一番。

“躺下,我瞧瞧傷口?!?

殷于歌趔過身,“我現在好多了,不用了?!?

“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殷于歌也不服輸,“將軍竟然有這種癖好,可不知蘇小姐她知不知…”

衛子期不理她的話,作勢伸手去解她的腰帶,被殷于歌一把擋住雙手,“我自己來?!?

殷于歌聳聳肩,乖乖的斜躺在榻上,解開衣衫,輕輕將衣料撩起在腹部傷口上側。這條寸長的傷口已經結痂,開始愈合。

衛子期輕輕地按壓傷口周圍,“這里痛嗎?”

殷于歌搖頭。

“沒有摸到腫塊,應是今天行程勞累,拉扯了傷口?!?

作為醫師的她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她留下來獨處的借口。殷于歌慌亂的整理好衣衫,避開他的眼神,快速地系上腰帶。

正巧,傳來敲門聲,殷于歌一躍而起,快步來到門前。只見西戎人樣的驛站小二端著吃食進來,放在幾上,“二位,按照吩咐,這些菜都是本店的招牌。”

“請慢用。”

他微笑著關門離去。

殷于歌看向菜盤,烤羊肉椒香四溢,羊肉湯湯色濃郁,鮮香撲鼻,還有一小碟干豆腐和綠色的根菜,以及幾個饃。

此時殷于歌的肚子也開始發出咕咕聲,拿起筷子準備大吃一頓,又想起衛子期還在房內,故而側向臉看他。只見他神色漠然,起身離開。

“用餐后,早些休息?!?

只剩下侍從在門口。

殷于歌難以控制的是,他的離開,她此刻心頭竟有一刻失落浮于心頭。

用過美食,殷于歌下樓,呼著小二打水洗浴,順便拿了兩瓶他們推薦的青稞酒。

洗漱妥當,殷于歌將兩邊發絲微微系在后側,長發滑落腰間。她身著單衣,衣衫隨風飄動,步履輕盈,頃刻間已經拿著酒到了廊臺。

廊臺往下看去是驛館的后院,院中立著葡萄架,還是春日,小巧的葉片攀援而上,可愛鮮活。也有幾對男女模樣的人坐在院中,低頭私語。

殷于歌莞爾,“四處都成雙成對,那我進屋去,不看你們好了?!?

她懶坐在幾前,看著瓶里的酒緩緩流淌到酒杯中,思索起娘親的事,晚間那名女子喚她娘親的名字,是她產生了幻聽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娘親怎么會在西戎有認識的人,她可從來沒有聽娘親說起過,這其間,又有什么淵源…

思索間,又飲了一口。

不過片刻,這瓶酒已然空了。

青稞酒到底不似云秦酒那般輕柔,殷于歌醉眼迷蒙,又拿過新的一瓶斟滿酒杯,嘟囔著“娘親,游月好想念你。”

“你在哪?”

“我一個人在世間,好孤獨。”

“子期呢?我要去找他…”

“不,不行…”

殷于歌蜷坐著,將頭靠在膝上,雙眼噙著淚,“他不是我的…他是蘇以真的…”

今日,對娘親的思念,對衛子期的期待,青稞酒撕破了這層堅強的偽裝。

她忍著淚,雙唇嘴角微微勾起,又笑了笑,顯得凄美嫵媚,“不過是男人嘛…”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則酒意正酣,她懶懶起身,步履凌亂。輕手打開房門,斜著身子靠在門柱上,勾眼看著兩側的侍從,“你們將軍呢?”

“將軍與衛影出去探查當鋪的事,剛剛回房?!?

侍從抬眼,見殷于歌醉眼迷蒙,怕她倒下,伸出手臂攔著她。

“哦?!币笥诟桕P門回房,卻忘了系上門栓。因為酒精,難以抑制的不快涌上心頭。一股腦的喝光了剩下的青稞酒,搖搖晃晃地向床走去,嘴里還嘟囔著,“我不喜歡你,不要你,不愛你…”

“那么討厭我?喝醉了也忘不了罵我?”

方才侍從見殷于歌酒醉,侍從特地去他房中知會他。可他一進門便聽見殷于歌嘟囔著嘴說他的不是。

幾上擺著空空如也的酒瓶,衛子期皺起眉頭,“你到底喝了多少?!?

聽到久違的聲音,殷于歌暗自心喜。她轉過身,靠著床架,頭微微仰起。迷蒙的雙眼直愣愣的看著他,勾起嘴角,笑得嫵媚,“你,來了?”

衛子期上前,“我不來誰來?秦青?”

他到底還是覺得她另有他人,這樣也好。

殷于歌順著床架滑落,頭枕在床沿,呢喃道,“我想你?!?

這三個字,衛子期沒有聽清,他快步上前蹲在身側,手扶在她的腰上,將她抱起。

這么親昵的動作,殷于歌臉漲的緋紅,她附身而起,頭靠在他的肩頭,慢慢移向他的脖頸處,微微仰頭,便觸到他的耳垂,呵氣如蘭,“別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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