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嗒嗒。”
話筒里傳出約定的暗號,王波就收了線,和身邊的同事簡單交代了幾句,走了出去。這次的行動在一個隱蔽的基地,附近群山環繞,層巒疊嶂,風景確實不錯,唯一的問題就是信號不太好。
“給你十分鐘,長話短說。”王波走到一個角落,用自己的電話撥通了老肖的號碼。
“十分鐘,十分鐘我怎么說得完哦。”老肖拖長了尾音,痞壞腔調隔著電話王波都想削他。
“說不完就算了,我馬上就得回去。”王波的語氣四平八穩,聽不出什么情緒,果然就聽到對面的老肖哎喲哎喲直叫喚,迅速三言并作兩語,把最近發現的幾件事明明白白說了一遭。
“你……留下痕跡沒有?”王波不由地皺起了眉。
老肖當然知道他是指自己黑進自家系統的事,,“我又不是弱雞,怎么會被發現……”他只敢心里默念了幾句牢騷。13歲做黑客成功攻破安全系統的時候,他“好心”地給他們指出了漏洞的源頭并幫忙打了個補丁,將功補過之余給自己偷偷留了一扇后門,直至今日后門依舊打開,老肖內心實在痛心疾首,果然英雄沒落,后繼無人。
“還沒有人聯系你嗎?”王波的眉頭越來越緊,都一周過去了,真不知道局長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一陣山風鉆進了他的衣領,他的鼻子一癢,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你是在哪里啊?”老肖知道王波患鼻炎,每年到了換季的時候總有幾天必須戴口罩,平時話就不多,鼻炎發作的那會兒更是惜字如金。
“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王波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他還在思索聽到的線索,鼻炎連帶著頭有些沉重,晃了晃腦袋,心中卻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遺漏的角落。
“我這不是問問要不要給你寄點口罩去嗎……”老肖嘟嘟囔囔,不忘看了一下計時器,還剩下三分鐘。“哎,我這事到底要不要跟啊,你要是不指示,我這可就自生自滅了哎。”他倒是挺樂意單槍匹馬的,只不過這個案子之前掛在老王的名下,他不想自己行錯一步,牽連到王波。
“你繼續跟進吧,還是要和江夏聯手,我覺得程錚才是凈化項目的背后推動者,你注意,如果收集信息的時候遇見……算了,有什么事你還是和我交代一下吧。”王波看了一下時間,“掛了。”
“噯?”老肖氣呼呼地丟了電話,明明還有一分鐘。
“周明生怎么自殺的?”蕭正業口中重復了一下江夏的問題,似乎還在琢磨這個問題的意思。面前正襟危坐的女孩子,目光從最初的躲躲閃閃到現在的目不斜視,還是長大了,他心里多少有點欣慰。
“你是用什么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的?記者么?”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嚴肅,江夏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這個小動作落在蕭正業眼中,他忍住了笑出來的沖動。
“不是,我呢,就是了解一下情況,畢竟我是作為周駿晨的監護人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得想想怎么和孩子溝通。”江夏想了想,覺得自己的理由正大光明,沒什么可以被詬病的,又挺起胸。她自小經歷了那件事之后就有點怕蕭正業,這次又不是工作需要,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自己面對。
“江夏同志,我提醒你一下,你不是周駿晨的監護人,按道理,我沒有理由回答你。”果然如同江夏預計的差不多,蕭正業不愿意正面給予回復。
“那,我能不能開封介紹信去監獄里了解下情況?”江夏遲疑了一下,還是得先了解下官方渠道到底行不行得通。
“你可以試試,不過我估計……比較難。”蕭正業露出了職業的笑容,江夏嘆了口氣,本來這個案子的社會影響力已經消失殆盡,公眾的焦點早就轉移,目前社里已經一大攤子事忙得不可開交,拿介紹信難于上青天,現在蕭正業這個表情,估計是拿了也沒戲。
江夏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如果周駿晨來直接問你,你會不會說?”
“江同志,我們有明確的流程來通知家屬,鑒于周駿晨是個未成年人,我們可以安排一個溝通能力很好的同事上門去和他本人溝通,如果他的監護人覺得直接告訴孩子是個明智的做法的話。”蕭正業反將了一軍。
江夏有些窘迫,她根本沒想好如何和周駿晨說這件事。這孩子再也沒有聊起自己的父母,和姜一的治療也陷入僵局,“他的戒心太重了,看來只能靠時間來緩解他的抗拒了。”姜一說這番話的時候,程錚就在一旁,沒有說出任何評價或者建議,端著手中的咖啡,淡然地看著兩個失望的人。
“你不要給自己攬這么多責任。”蕭正業看著江夏失落的表情,沒忍住說了她幾句,口氣和成一鳴如出一轍。
“我……不是……”江夏想辯解幾句,抬起頭的那一霎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們說他是自殺,那他有沒有遺書?遺物估計是沒了,進監獄前應該是帶不進去什么個人用品的。”
“沒有遺書。”蕭正業似乎預見了這個問題會出現,從容不迫地回答。
“那他是怎么死的?這我總能知道吧。我問問警方是怎么判定一個犯人在監獄里是自殺還是因為意外死亡,總不過分吧。”江夏順著這個話題追問下去,就差擺明來說“你們是不是以自殺掩蓋過失”這個結論了。
蕭正業愣了一下,江夏眼中流動的光彩讓她變得鮮明而生動,果然已經不是那個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孩子了。內心掙扎了一下,他還是把周明生的死亡情況說了出來。
幾天前監獄里早上點名的時候,發現周明生未到,管理員問了同一間牢房的獄友,說是看見周明生在睡覺,自己也沒叫他。獄警隨即到牢房去查看的時候,發現周明生用棉被蓋住頭,掀開被子發現臉色鐵青,早已沒了呼吸,雖然立刻送去就醫但搶救不治。法醫檢驗后排除了他殺,確認是自縊身亡。
“自縊?”江夏口中重復了幾次這兩個字,呢喃道,“他用什么自縊的?”
蕭正業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睛,說道:“橡皮筋。對,就是那個橡皮筋,你不要這么驚訝,橡皮筋在監獄里不算違禁品,他自己一直在偷偷收集,應該一直藏在被子里也沒有被發現。”
“周明生自從入獄,情緒就很不穩定,容易焦躁,基本不和任何人互動,似乎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這是監獄里給出的評估報告。”蕭正業還是將她想了解的一切如實告知。
江夏走出警察局,一陣秋風刮過,帶起一陣黃葉,從空中傾灑而下,就像婚禮上被拋起的花瓣,大抵死物的美麗,就只能在營造悲涼的落幕中實現了。
失神的片刻,江夏突然被路上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心臟一下甩到了喉嚨口,勉強站穩了,才感覺心臟才歸了位,呼吸逐漸順暢起來。
口袋里的電話突然振動了一下,她掏出手機,看見了一條微信,“陳露死了,有時間聊一下?”信息來自程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