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等于沒說。
“總之我不管你們熟不熟,你最好還是離她遠點。這個人很怪的,氣急了無差別攻擊。”喬冶沒頭沒腦的話,聽起來可信度不高。
“我倒是覺得,她攻擊你的概率更高。”非得在挨打這件事上排個序的話,排在喬冶后面的自信,夏墨還是有的。
喬冶:“你就這么幫她說話?”
夏墨:“你自己都說我和她熟了,民宿一堆人里我就認識她,不幫她我還幫你么?”這孩子閱讀理解能力略差。
“還是說...你手上有什么別的...關于空桐悅不為人知的料,嗯?”若是真有夏墨不知情的事情,跟喬冶掰扯兩句也算有收獲。
然而喬冶卻像是卡住的齒輪,停擺的掛鐘,忽然沒了聲。
細想下來好像還真...沒什么料。
喬冶對空桐悅的認知大多來于簡紀的口述,還有一些手底下的人傳過來的基礎資料。以至于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那日在糖水鋪后門,她把他摔出去。
甚至簡紀為什么要叫她來,喬冶一知半解,他大哥喬翊珩的態度也是讓他按著簡紀的計劃來,他只負責做事就好。
可他就是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看樣子是沒有了。”夏墨擺出副無趣的模樣,拿起放在顯眼處的兩碗菜碼,“下回生氣前想明白,你急眼的究竟是那個人,還是你在轉移矛盾?”
端著菜碼路過喬冶,夏墨又補充了句。
“來都來了,碗筷就你拿吧。”
方才喬冶沒把門鎖上,門只是虛掩,所以夏墨用腳輕輕一勾,門便開了。
待那人走后,喬冶仍站在那兒,肉眼可見的情緒不佳。
與其說他在不滿空桐悅,準確點來說,是他不喜歡被人當做玩具指哪兒打哪。蒙在鼓里的感覺,太不舒服。但能怎么辦呢,在兄長他們眼里,自己還是個孩子。
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孩子與頑皮在多數情況下能劃上等號,代表唱反調靠不住。而大人好像總是對的,孩子只需要按照大人的指示行動就可以。
青春期的情緒多變,往往會被簡單歸結成叛逆二字。
“大人,可真過分。”
……
夏墨端著東西走回大廳,餐桌邊,宋伊站著,空桐悅坐著,站著的人微微附身。兩個人貌似在商量什么。
空桐悅嘴角笑容倒是咧得很大,一副奸商模樣。
越靠近,那二人的對話他聽得也更真切些。內容大致是——救助協會的人因風雨,暫無法搭船離開,宋伊過來交涉住宿的事情。
目前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可以住,但得給錢,現金。”說著,空桐悅還搓了搓手指,眼神里帶著對金錢的渴望與熾熱。
關于愛財,她向來是認真的,貪財只要取之有道,也不是什么壞事。
“住房給錢,天經地義。只是這房間...”倘若宋伊沒記錯,昨日民宿應該是滿員了,雖說今天大部分都上了山,可房間還沒退,應當還維持著昨夜住過人的模樣。
“沒事沒事,上山那波人,短時間內回不來,這空房間多的是。等會兒我去收拾,把一樓給你們騰個兩間出來。”
空桐悅答得干脆,宋伊卻聽出點問題。
“原來如此,不過...尤老板倒是對我們的行蹤很有數啊,連其余的人什么時候歸來都曉得。”若不知道的,還以為隊伍里有她的內應呢。
“宋小姐~我就是個純想賺錢的。這段時間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圖什么做什么,我就是再遲鈍,心里多少也能有數了。算算時間,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假如手腳再麻利點的,估計這會兒帳篷都安好了。所以宋小姐話里話外那用來扎人的刺,可以稍微往內收收,誤傷就不好了。”空桐悅仍舊笑臉盈盈,語調繞了好幾個彎,有點調侃的意味在。
“是么?”宋伊上前一步,在空桐悅旁邊的位置坐下,“可若山上的人出了什么問題,你作為知情者卻不告知,也是要擔責的。包庇罪,也挺重的。”上山時她就已經提前碼好了消息,如果出事,立馬報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眼見氣氛開始不對,夏墨適時出來吱聲。
“不是說要去接人嘛,總不能讓人一直等吧。”夏墨將手里的東西置于桌面上,感覺后背如芒在刺。
兩道視線,都算不得友善。
空桐悅:聽那么久,這會兒知道勸人了?
宋伊:果然你倆就是一伙兒的!
夏墨:莫名感覺下一秒會有巴掌呼我后腦勺。
喬冶一手拿碗,一手拿筷,望著餐桌邊演默劇這仨人,原本憂郁的心情,此刻轉換成不解。
“你們...站樁呢?”
有第三者在場,場面也不能鬧得太僵。
宋伊收回視線,站起身:“說的沒錯,咱倆開車去接吧。”多個人多份力。
“救助協會派人,最少都會是兩個,算上被救助者就是三個。你倆...有駕照嗎?”空桐悅話問兩人,實則問的還是宋伊,畢竟某人未成年,就算是鄉下小路,也不能太放肆了。
宋伊詭異的沉默了。而在這份沉默代表的答案很明顯了。
“友情提示,那輛五菱宏光是五人座。救助者加司機,你倆還一起去...請問,誰綁車頂?還是說你倆誰躺后備箱?”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先前那輛三蹦子。擠擠也能坐,但開臟兮兮的三蹦子接人,多少帶點冒昧。真坐上去,不知道是先擦屁股還是先打傘擋雨。
夏墨大概也是想到這點,轉頭去房間把夏竹拎了出來。簡單交代了情況,然后,懷揣著敬意,送他出門,并十分有人性的叮囑他一路順風,快去快回,省的飯涼了。
剛準備喝口水的夏竹:???
不是,小先生就這么草率的把他安排了嗎??
喬冶默默放好碗筷,剛坐下準備開吃,后衣領被人揪住,猛的往上一提,硬給他又拎站起來。扭頭看,發現是頂著尤薇名頭的空桐悅。
“你干啥?!”
“跟我收拾房間去。”
宋伊看著他倆跟耍猴戲似的,一個負隅頑抗,一個不容置疑,好生精彩。
不過眼巴巴看著總歸是不太好。所以...她默默給自己夾了碗面,又蓋上份加了肉的菜。
孩子不聽話,多訓訓就好了。
“曹雨煙和胡老太太呢?”夏墨給夏竹也盛了一碗面,挪放到桌角落,給他備了一份。
“雨煙還是有些不舒服,轉頭又睡了。等會兒我再給她送過去。胡老太太的話,我瞧見她門上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估計也沒有很想吃。”宋伊吹了吹還有些燙口的面條。
……
進了房門,空桐悅便把人松開了。喬冶本想走,但空桐悅自顧自往屋內床的方向去,他又覺得有些怪異,就沒走。
“還愣著干嘛,幫忙收拾屋子啊,等會兒還有客人。”空桐悅把被子往沙發一丟,開始拆著枕頭套。
看著她那些個動作,喬冶屬實是想不明白。
“我說你是真裝老板娘,開店開上癮啊,這么上趕著干活兒?”
“沒辦法啊,咱們宋小姐,宋大善人都掏錢了,我當然要服務至上。”說完把拆出來的枕芯往沙發那兒丟。
喬冶腳步動都不動,雙手抱胸,冷哼道:“呵,要我看,就是你純命賤。”
幾百塊錢就讓她撂下筷子,馬不停蹄過來干活了。而且她自己干活,還把他拉來一起遭罪。
“我命賤...”空桐悅伸出手指指自己,“那你喬冶就是嘴欠。”
“你...”話剛出口,喬冶忽的眼前一黑,被拋過來東西蓋住頭,蒙蔽了雙眼。
“空桐悅你有病啊!”把東西從腦袋上扒拉下來,發現是被換下來的床單。
“臟死了!”
說罷,把床單直接往地上一扔。鬼知道上個人在上面干了什么!
“你都說我命賤了...那我有點病,合情合理。”空桐悅也是個記仇的,嘴欠嘛,總得修理修理,否則早晚有天要吃大虧。
新的床上用品在衣柜,衣柜靠近房門。而空桐悅剛走過去,喬冶如驚弓之鳥,退了好幾步。他背靠房門,仿佛只要對方有任何不妙的動作,他都能立馬逃跑。
“你!你就非得跟我杠是吧!”喬冶梗著脖子,說的話乍一聽很兇,實則虛得很。
“我要不拉你這一下,保不準你就漏底了。”空桐悅把他扒拉開,讓他一邊罰站去。
“什么漏不漏底,聽不懂你在講什么。”喬冶梗著脖子,嘴硬道。
“這會兒挺能說,剛提到用車接人的時候倒是啞巴了?”拉開柜門,空桐悅將換洗的四件套抱出來
“我...”
合上柜門,空桐悅都懶得給他眼神,折回去鋪床::“我什么?你不會想說...你的車子和上山的隊伍一起去了?這話你騙騙宋伊還成,騙我?你幾個膽啊?”或者說連宋伊都不一定能騙過,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你們真要是靠船把車運過來,在碼頭的時候大概就被人找借口給扣下了。水路走不通就只能走陸路。而早年喬家參與各種出資,直達帽兒山的路基本都是大路,早就被政府安監控了。和水路同理,你們一車車的裝備見不了人,既不能走大路也不能過收費站,剩下的就是走鄉下小路。
正巧,帽兒山背面有個桑縣,地方不大,人口流動不小,前些年他們村子留守的人靠接寧城舊紡織區那邊的碎活兒掙錢,勞動力去外地務工,為了謀生他們還出錢鋪了條土路路剛好通向M市老收費站外百來米。M市舊收費站是去年停止使用的,雖然官方表示要被拆除,但從提出決策到最后實際落實,中間還是有時間差的,那邊暫時屬于無人管理的狀態。一些從外地過來的大巴為了逃過路費,就會特意從那兒過。你們從寧城郊外走,去到M市收費站不遠處再掉頭,穿過這個縣,剛好可以從帽兒山背面繞上來。就是耗時會長很多。
你上一次露面還是在大前天,處理簡紀后事也耽擱了一陣...你們集合調配人手...中途路程...算下來昨晚差不多就到了吧。只不過天黑路滑,保險起見你們應該在桑縣或者山腳下稍稍休整了一小段功夫,起碼前半夜是這樣的。后半夜出發,今早到時間剛好。”
“你這么清楚路況,你是寧城人?”出發之前手底下的人還為了找路特意研究過地形,這會兒空桐悅說的這么輕巧,總覺著藏了點旁人不知情的情況。
“不,我是Z國人。”空桐悅甚至一本正經的給自己比了個大拇哥。
喬冶:“……”還真是別人說城門樓子,你說胯骨軸子。
興許是對方表情太過無語,空桐悅表情瞬間轉換,恢復正常:“我的意思是,上山隊伍的人那么雜,你們繞了這么大一圈才趕過來,我是不太相信你一點后路不給自己留,巴巴的把所有車子和幫手都送過去。”
對比起其他人,喬冶沒有背太多行李,他不像是會在帽兒山久待的狀態,大概率是有人會來幫忙頂替。所以他起碼還有一到兩輛車握在手里,只是被他有意藏起來,連帶著其他手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