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馬上到。”喬岳說完卻沒掛電話，殷緒也沒掛，聽著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后是喵嗚喵嗚聲、關門聲、下樓梯的腳步聲。

殷緒腦子里根據聲音勾勒出畫面，聽著這些聲音，有種他就在身邊的感覺。

嗯，這大概不是個鬼故事。

殷緒忙停下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她想放音樂壯膽，又意識到得掛斷通話才能放歌，又舍不得掛斷電話。

直到喬岳過來。

喬岳過來得很快，氣喘吁吁得，在看見喬岳的一瞬間，殷緒覺得心突然被填滿了。

“冷嗎？我帶了熱水袋過來。”喬岳說著從懷里拿出來殷緒的熱水袋，可愛的狗狗圖案，是殷緒經期暖肚子的。

火能力的殷緒也只有經期才覺得冷。

“還好。”殷緒接過，把手揣進去，暖暖的，又有點潮乎乎的感覺。

“去夜市？”

“行吧。”

“這個方向？”

“嗯。”

“發生什么了嗎？感覺你不太開心。”喬岳小心翼翼地問。

“想起我父母了，有些難過。”

“他們看到你好好的，就會安心的。”

“我知道，只是……”殷緒沒再說下去。

“只是不開心，一會吃了東西就好了，不是說胃裝滿了，心就不空了么。”喬岳揉揉她腦袋說。

殷緒現在的樣子和家里那只冬天求抱的小奶貓毛毛一個樣子，雖然覺得揉腦袋算是比較親昵的行為，這個時候應該不會覺得唐突吧。

喬岳忐忑著，瞇著眼睛觀察殷緒的反應，他若是看出一點點抗拒，下次就不會這樣了。

沒想到殷緒竟然抓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想安慰我，不如換一種方式。”殷緒笑嘻嘻說著，露出一口貝齒。

“好哇。”喬岳沒掙脫，手反握了回去，但這次拉手和之前的都不一樣，心跳變快，手心也潮乎乎的。

喬岳突然緊張起來，怎么辦？出汗了？她會不會嫌棄？

他本來是沒有手汗的，現在解釋還來得及嗎？

殷緒掌心握著喬岳手指部分，和他掌心的接觸不多，剛剛揣進熱水袋的時候就覺得潮潮的，絲毫沒感覺到喬岳的手汗。

就算真的有潮意，她也只會覺得是雪落在手上化了而已。

離老遠就聽見夜市的喧鬧聲，熙熙攘攘的，人多、商販多，一眼望過去，兩排紅燈籠整整齊齊，成了基地年味最濃的地方。

“有什么想先吃的嗎？”喬岳看著擦肩磨踵的人群，覺得有必要優先作出選擇，否則這條路能走到明天去。

“烤冷面、大連燜子、阿拉伯大串、炒酸奶、烤豬蹄。”殷緒過一遍腦子，說出這么幾樣。

她剛在哥嫂家吃了餃子，不餓，就吃點小吃就行。

“你吃什么？我給你買！”殷緒壯志豪云，突然間所有的傷悲都在看見這條街上紅燦燦的燈籠時消失了，現在她覺得輕飄飄的，要飛起來，得多吃東西壓著點。

“先看看。”喬岳邊說邊找殷緒剛才說那幾樣的攤販位置。

在外面看著人多，走進去就發現其實還好，左右也不著急，隨著人群晃悠晃悠，碰上想吃的就停下等一會，然后邊走邊吃。

重拾這份末世前的悠閑和愜意，殷緒表示很開心，開心到就算有人踩了她的腳沒說對不起她也沒一腳給人家踹回去。

“之前我就很詫異了，不是說好了大自然優勝劣汰嗎？腦子有問題的怎么一直都存在，還越來越多？”殷緒吃一口炒酸奶抱怨一句。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人類被大自然拋棄的原因，你看其他生物都在變異進化，就人類一成不變。”

“也不對，少數人類獲得了異能，可獲得異能的也不都是長腦子的。”殷緒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喬岳認真聽著，他倒是想跟著一同討論，奈何殷緒自己一句接一句說的不亦樂乎，他愣是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當個人好難啊。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這話說得真沒錯。”

“喬岳，你有為自己生為人而羞愧過嗎？”殷緒突然轉過身問喬岳。

喬岳低頭便跌進了殷緒水蒙蒙的眼睛里。

“我感覺過無力，沒有過羞愧。不管生為什么，對得起自己就好。”喬岳發自內心地說。

他覺得此時應該說著殷緒的話接下去去附和她，但看見那雙眼睛，他就沒辦法再敷衍她了。

“好難啊。”殷緒說完就一頭撞進喬岳懷里。

“喬岳，好累哦，這里好累，怎么辦？能幫泡泡嗎？用熱水泡泡就好了。”殷緒撞進喬岳懷里后指著自己心口說。

喬岳摸了摸殷緒的額頭，若說之前她的行為舉止算得上是親近，現在的完全就是親昵了，突然的撒嬌讓人猝不及防，而且也不符合她的人設啊。

喬岳合理懷疑她高燒了。

探過額頭后發現沒發燒，只是有點熱。

“姐，身體難受嗎？”喬岳兩手推著殷緒的肩膀，看她臉色表情。

“不難受，就是想說話，說什么都行。”殷緒認真的說。

喬岳貼近了聞了聞，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姐你喝酒了？”

“嗯？嗯，喝了兩杯，是我爸埋在樹下的果酒，他說以后我結婚給我當嫁妝的，我一壇，哥哥一壇，我們只有跨年和結婚的時候才會喝一點點。不敢多喝，喝光了就沒有了。”殷緒說著說著就帶上了哭腔。

“今天哥哥做的菜和媽媽做的味道一樣，我還聽見我媽跟我說，問我是不是想飛上天才愛吃雞翅膀的，我都多大了啊，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想飛吃雞翅膀有什么用啊，只會長胖飛不動的。”

“還有我爸，我和他關系不太好，小時候他兇，還打我，還愛抽煙，嗆死人了。但下雨天他也背我放學，我上學住宿的時候也偷偷給我轉賬發紅包。我媽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動不動就念上一句‘緒緒什么時候回來啊？’，可是回不去了啊，我見不到他們了。”殷緒哽咽到說不下去了，眼淚鼻涕都流下來，好不狼狽。

喬岳聽她說得難受，替她難受，他本身沒有多少共鳴，他爸媽在他小時候就分開了，媽媽忙于工作，大部分時間都是他自己待著的。

但是聽她說的那些細節，他腦海中也浮現了很多情景，工作到一半特意回來給他過生日的媽媽，生病了會握著他的手陪他一整夜的媽媽，末世來臨護住他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