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算也不扭捏，上了車，目視前方，神色冷漠。

由赹開著車，斟酌著問：“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蘇算淡聲回：“甕中捉鱉。”

由赹細想了片刻，就說：“回頭我讓局里加派人手在村子里盯梢，只要那只黃鼠狼再犯案，就一定能抓住。”

“嗯。”

車里一度陷入尷尬的沉默中，由赹腦海里思緒翻滾了幾遍，然后商量道：

“雖說我們兩局有些矛盾，但這個案子我們合作是最有利的，城中村范圍較廣，需要大量安插人手駐守各點，你們陰遁局都是女孩子肯定受不了連夜的盯梢，太辛苦了。”

蘇算終于施舍般看了他一眼，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

“那個常深——”

由赹暗暗嘆了一聲，老實道：

“他是太常，我們就是朋友，其中也有合作的關系。”

“太常？！”，蘇算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通天歷中所提到的十二神。他本就是妖，且自幼傳承了關于各種上古記載的記憶。

幾千年來十二神銷聲匿跡，幾乎泯滅在歷史長河中，現在怎么會出現？

蘇算的臉色幾乎是立刻沉了下來：“你為什么會和十二神扯上關系？”

由赹覺得越解釋越亂了，他啞然道：“就這么扯上的。”

“你在防備我。”蘇算忽然說了一句，他深深地望著旁邊的人，語氣皆是失望：

“我們在一起生活五年，你沒告訴過我。”

由赹一聽就慌了：“你那時候還小，沒有防備你。”

蘇算看向窗外，緩緩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多少年，你覺得我小？”

由赹語頓了。

蘇算本體是一顆石頭，無父無母依附在梧桐樹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根本沒有時間觀念。

這么算的話，他確實不小了。

可是......

由赹將車停在了路邊：“你的年紀，在我這，就是從我帶你回家那天算起的。”

蘇算臉色更不好：“那我在你這，也才五歲？”

由赹深深呼吸：“你剛化形的時候才到我膝蓋。”

“開車。”蘇算提醒他，又說道：

“我的生長速度跟你們人類不同。”

“對！”由赹咬著牙，隱約透露出一點嫉妒：

“五年而已就長得比我高了，還真是沒白喂。”

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蘇算嘴角悄悄勾起一點弧度：“所以不要再把我當小孩看。”

由赹心里苦笑，他哪里是把蘇算當小孩，那些不可言喻的心思早就在蘇算離開時埋下了種子，他自認不是個靠譜的人，感情的事也沒心沒肺的，不算得一個好的歸宿，所以至今都不敢言。

那點心思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隱衷，如今時不時嘴上撩句閑，倒為他的齷齪找到了個很好的借口。

由赹心里挺難受的，奇門遁甲的事他也沒想過要說，就怕蘇算受不住。

十二神現在也才出現一位，其他的虛無縹緲得很，召不回十二神，他就得跟著奇門遁甲一起消亡，人都快死了，何必再圖增一份擔憂呢。

車子到了蘇算的公寓樓下，由赹私心地想要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他清了清嗓子說：

“那個.......小算盤，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蘇算打開車門下車：“不能。”

由赹跟著下去，坦然又淡定地跟著往樓里走：

“我們家那個什么.......因為樓上的水管爆了，把我們家都給淹了，我本來是想住局里的，但局長說局里不讓住。”

蘇算拐上樓梯：“是你家。”

“好歹你也住了五年不是？”由赹搓著手掌，眼里發著亮光：

“你看我能不能在你這住一段時間？”

“不能。”蘇算住的樓層并不高，到了門前，他拿鑰匙開門的時候，由赹就一顆腦袋擠了進來，那架勢是不打算走了。

他扒著門，好聲好氣地求：

“就讓我住一段時間嘛，算算......我還像以前一樣給你煮小蘑菇？而且城中村那案子我們要合作，住在一起不更方便一些你說說是不是？”

蘇算使勁拽他的手，表情隱忍：“你出去！”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帥哥愣是被逼急了，平時內斂得笑容都不顯，這會臉上卻已經寫滿了怒氣。

由赹竭力忍笑，一骨碌鉆了進去，哎了一聲就往布藝沙發那一躺，腿兒翹著：

“算算，你這冰箱里有沒有菜？沒有的話等會我們去超市采購吧。”

蘇算站著看他，眼底不知道在醞釀著什么，暗沉暗沉的，小小的年紀就有了攝人的氣勢，讓人發憷。

由赹心里是有些虛的，但面子得撐著：“你看你這有沒有客房什么的。”

“沒有。”蘇算在一旁的凳子坐下，因為客廳里唯一的沙發已經被人給霸占了。

由赹聽了更開心：“那我們換一張大床吧，反正以前我們也是睡一起的。”

“你做夢。”蘇算滿臉都是冰碴子：

“你回你那去，要么住酒店。”

由赹：“哪來的錢住酒店啊？就局里那點工資還住酒店。”

蘇算：“反正你走。”

“算算，你為什么這么排斥我？”，由赹語氣悲傷，滑下眼簾，一片陰影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渾身散發著憂傷的氣息。

蘇算默了下來，看著他悲痛失望的模樣有些慌了，手腳都局促了起來：

“我.......我沒有排斥你。”

由赹單手撐住側臉，輕輕顫抖著身體：

“那你為什么搬出去，為什么進陰遁局？為什么不肯再和我住，甚至在外面裝作和我不認識？”

一連串的問句給蘇算砸懵了，過了很久，他才憋出一句話：“給你住。”

“好！這可是你說的！”，由赹臉上表情瞬間就變了，拍著身邊的位置笑，哪里還有半點傷心的樣子：

“快上來坐，那凳子多硬啊。”

蘇算不理他，徑自說道：“你住可以，但是要遵守我的八大不允許行為準則。”

由赹眼睛緩緩睜大：“八大不允許行為準則？”

蘇算一一數來：“一、不允許跟別人說我們住一起。二、不允許動手動腳。三、襪子衣服不能隔夜洗。四、晚上睡覺不能碰我。五......”

“你等會。”由赹打斷他的話：

“你這前三勉強可以接受，但這第四條是什么意思？”

蘇算抿了抿唇。不大樂意解釋：

“就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