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風，從與你初遇時，我便無意對你隱瞞什么。你救了我又收留了我，這段時間相處以來，我看得出你是良善之人，所言所行皆是真心為我的。”

“你可知，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季風聽到耳邊傳來的這四個字，不由得呼吸一窒，仿佛心跳在瞬息間漏掉了一拍。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慢慢的走到浮笙身側，凝視著她恬靜的面容。

“我不說，是擔心你知道后會懼怕于我，不會再讓我留下了，可我不想與你分開——”

“阿笙，你所說的心悅……是喜歡嗎？”

季風竭力壓抑著聲線里緊張的情緒，語氣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小心翼翼。

“是。”

直白的回答，清澈的眼眸。

季風想了想又不動聲色的追問一句：“是哪種喜歡呢？”

浮笙抿緊嘴巴，老實的回答著：“嗯……有點兒像喜歡師兄那般。”

頓時，滿腔熱火猶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澆滅，涼的連五臟六腑都漸漸生出寒意。

“既然這樣，你還是別心悅我了，我承受不起。”

季風面色陰沉，倏地轉過身去。

浮笙眨眨眼睛，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忽然上前抱住了他，接著呢喃細語道：“可我也很恍惚，對師兄的喜歡，好似很簡單。對你，卻復雜的多，也說不清楚。我只曉得，自己愿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開心……”

季風被她從身后緊緊抱著，聽她緩緩傾訴心事，此刻只覺得臉上愈發滾燙。

喝多了？想來自己酒量一向很好，也許方才喝的太急，否則現下怎會如此燥熱難耐呢？

他不禁轉頭看向面前的少女。

純真的眉目一如往日，但她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繾綣與溫情。朱唇不點自紅，正微微張著吐露這世間最迷人甜美的氣息。

季風將雙手用力握緊，小心地撥開浮笙散落在臉頰兩側的青絲，忽而情動不已，幾乎就要把持不住，差一點擁吻上去。

待到反應過來時，他慌亂地一把推開浮笙道：“你別靠近我。”

“阿風，怎么啦？”

浮笙見狀忙伸手扶向他額頭，語氣焦急：“你病了嗎？怎么臉色這樣紅呢？”

季風不答，一邊扯開領口喘息著，一邊低下頭死死地閉上眼睛。

是靈力的牽引又在作怪嗎？

還是……自己本就被她吸引了。

不知怎的，電光石火之間，季風的腦海里陡然想到了救起浮笙的那天夜晚。

微風悄悄拂過，他低頭看去，少女清亮的閃著細碎光芒的眸子，帶著幾分迷離的美，就那樣和著月色一并揉碎，然后猝不及防的跌進眼中。

驚艷至極。

所以，所以，自己究竟是何時對阿笙動的心？！

季風豁然驚醒，原來不是靈力！竟然不是靈力！

是他從一開始就對于浮笙的靠近，沒有出現任何抵抗和不適。

季風做殺手的時間太久了，是以一向慣于隱藏感情，故而從未察覺到這樁心思其實早就源自那個初遇的夜晚。

那個，差點失手殺了阿笙的夜晚。

“我沒事……我先回臥室了，你不要跟來！”

一朝心事被自己戳破，季風不禁眼神躲閃，倉皇逃離，只余浮笙一人怔怔的留在原地。

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頭痛欲裂，思緒卻無比清晰。

縱使發覺真心又能如何呢？

自己的身份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兇險前途皆是未卜，而阿笙更非凡世中人。

他與浮笙之間仿佛永遠存在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不在意嗎？

他彎了彎嘴角，好像除了浮笙也沒什么別的可在意的。

但就算如此，阿笙又能留在這個世界多久呢？

一想到浮笙或許會在某天徹底消失不見，季風的心中頓覺生出一股無限的落寞之意。

或許，還是不要開始的好，畢竟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

況且……看阿笙的樣子對人類男女的感情似懂非懂，她說的喜歡，未必不是存了報恩之心。

他怎能欺她懵懂無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