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這些新異鄉租客人都來到了公司，9點多的辦公區靜的有點反常，程春影已經在小的會議室等文曉明了，文曉明在內部溝通工具上和程春影說兩個人先碰個面，商量一下，然后再做決定。

過了一會，文曉明過來了，他沖程春影抱歉地笑了一下，說道：“剛才和一個下屬說了點事，耽誤了一會，抱歉啊，程經理。”

“沒事，我也剛過來。唐贊的事，你打算怎么和他說？”

程春影開門見山，直接向文曉明拋出了核心的問題。

“這個我回去想了一下，按照房總交代的，怕是有點難，我其實是希望能給唐贊爭取到賠償的。”

說到這里，文曉明停頓了一下，然后眼睛望著程春影，目光平淡，略帶期待的感覺，很顯然他是希望聽一下程春影的看法。

程春影自然也明白文曉明的意思，方才他短短的幾句話，讓程春影昨天的疑慮瞬間被打消了八分，昨天她有些擔心，怕文曉明會因為不愿抗拒房德龍的命令，夾著自己一起去逼迫唐贊，那樣自己就得想辦法了。既然他也不想當壞人，那么自己何不順水推舟。

程春影緩緩地說道：“我也覺得房總的想法執行起來有些難度，畢竟唐贊的工作年限是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長的，所以如果按照法律規定的賠償金來補償，那確實是一筆巨款了，我想無論是誰站在唐贊的立場上都不會輕易妥協。至于說按照房總說的零賠償，我覺得可能性很低。”

程春影的這一段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文曉明聽后心中暗喜，因為從她的話來看，這個HR部門的leader也不想給房德龍干這檔子事，不管她是不想干，還是覺得難度太大，反正和自己是立場是一樣的，那么自己就沒必要再遮掩了。

“我非常同意程經理的意思，咱們，包括唐贊都是郎贊的老同事了，而且就像你剛才說的房總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不具備現實執行的可能。所以，我們一會和唐贊的談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方式和態度，不要讓他覺得是我倆要把他攆走或是開除。但咱們還是得把房總的意思傳達到位，這個語言上有一定難度，程經理作為人事經理，這個事應該比我擅長吧。”

程春影聽了之后說了句：“好的，那一會我主要和他說，你在一邊配合我吧。”

程春影知道文曉明不想為這事多費心，于是她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而且她本來也沒打算推辭，畢竟這也算是自己分內的事吧。

兩人把唐贊叫到了小會議室，唐贊見上級和人事經理一起找他，馬上預感大事不妙。最近被異鄉租客收購，媒體上盛傳異鄉租客要對郎贊中國區這些合并的這些老員工動手，裁員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此前異鄉租客暴力裁員的事在圈內也是人盡皆知。所以唐贊不可能不擔心，今天他的心一直懸著，現在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三人坐定，程春影先開了口：“最近異鄉租客和郎贊的合并剛結束，公司有不少業務要梳理，對各條業務線都要進行優化和調整。像你部門這種新項目，上面的意思是進行一定程度的人員調整，要把原先郎贊收購進來的業務逐步歸化異鄉租客的大框架里。

因此文總監手下的人員也要有變動，昨天VP房總已經找過我和文總監談過了，他親自把調整的方案交到了我倆手里，按照VP確定的方案，我和文總監非常遺憾地通知你，你在這次的裁員名單上。”

程春影語速不快，她盡可能地控制住語速和情緒，盡管作為職場老人，之前無論是勸退還是優化，包括裁員，程春影經歷的不下百次，但這次心里還是發怵。之所以發出，還是因為她是了解具體情況的，她也知道這樣做是很無情，甚至是殘忍的。這也是為什么程春影心里其實不想幫房德龍說一句話，即使說，也要把執行之類的事情都推給房德龍。

畢竟房德龍的方案很是惡心人，而且唐贊家里的情況她是清楚的。兩個孩子，唐贊的妻子包芳芳年初被裁了，最近剛找到了一個各方條件很一般的工作，據說還是降薪去的新東家，這些消息也是昨天文曉明在微信上和她說的，所以程春影心里對唐贊是有一些同情的，畢竟自己也是一個人帶著孩子，她知道謀生的艱辛，更知道唐贊這種情況的難處。

唐贊聽后，楞了一下，然后就緩過來了，他沒有質疑，只是問了句：“賠償什么的沒問題吧？”

唐贊的這句話仿佛一顆炸彈，盡管他的音調很平和，但程春影和文曉明卻好像被炸彈的爆炸聲給鎮住了，兩人互相瞅了對方一眼，程春影知道文曉明不想說出那讓人心碎的話。她心一橫，然后盡量用柔和的語調對唐贊說：“房總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主動離職。”

程春影不想自己當壞人，反正剛才和文曉明交流后，她知道對方和自己的目的是一致的，都不想替房德龍的背鍋，替他當這個壞人實在是不值得，于是直接把真相告訴了唐贊。她也不想多說，反正一句話就可以把房德龍的壞主意說破，那么自己何必還要用那些充滿虛情假意的話去鋪墊呢。

這話一出，唐贊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本想沖對方大吼，但想到程春影已經告訴自己這是房德龍的意思了，那么就說明自己面前的這兩個人也是被迫來執行這個任務的，自己就算是和她倆大吵一架也是無濟于事，更沒必要。

但他心里的怒火卻已經開始熊熊燃燒，內心中已經把房德龍罵了一百次。他和程春影說：“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主動離職，我希望您和文總監把我的想法轉達給房總。”

唐贊的反應完全在程春影和文曉明的意料之中，他們倆又交換了一下眼神，文曉明知道這下自己需要說兩句，之前一直是程春影在說，而且她已經把重點說出來了，自己就結個尾吧。

“唐贊，我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們會在之后幫你把你不希望主動離職的想法轉達給房總，之后的事情再看，你現在回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