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獲客渠道？”

徐亮問的很認真，但張澤頭也沒抬，就應了一句：“沒有。”

徐亮像是猜到了張澤會這么回答，他目光炯炯，似乎能洞視一切。

“加上前兩天的別墅連環單，這半個月有五單都跟你有關系，我做房地產有五年了，沒見過有誰能這么厲害。”

張澤抬頭回視著徐亮的目光，否認道：“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沒有那么玄乎。”

“不說就不說吧，你能開單就行。”

徐亮一笑了之，他端起酒杯，懸在空中等著張澤，張澤見狀也端了起來，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有想過今天為什么只叫你過來嗎？”

放下杯子倒滿，徐亮又問道。

張澤沒有回答，他等著徐亮接著往下說。

“我升職離不開你的幫忙，這點我感謝你。”

徐亮說著又自己喝了一杯，算是以敬酒道出了自己的感謝。

張澤看著徐亮，感覺他已經有些上頭了：“其實不用，我的作用沒有那么的大，只是第七個饅頭而已。”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徐亮又倒滿酒，絲毫沒有間歇的意思，“今天總部要給我的門店派新店長，被我給拒絕了，我不要這種空降的店長。

我已經跟公司推薦過了，你先當三個月的組長，年底再升你為店長，這幾個月我要忙著擴店，你給我管理好門店，也多給我培養點人，明白嗎？”

“今天來就是為了給我畫個大餅？”

張澤玩笑道。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在給你畫餅嗎？”

徐亮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他端起酒杯，正色道：“今天我們能不這么假說說真話嗎？”

酒杯懸在半空，等待著張澤的回應，張澤沉默會才緩緩端起杯與其碰了一下：“你想問什么？”

“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看不起我？”

“談不上吧，我們之間的問題，只是對一些事情的理念問題。”

張澤的回答有些出乎徐亮的預料，他倒滿酒，又自己喝了一杯。

“我知道，你不認同我教你的那些方式手段，同時你也認為我為了業績什么事都可以做的出來。”

“有些套路和手段我不排斥，但是我覺得賣個房子沒必要有那么多的欺騙跟虛假。”

徐亮望著張澤沉默了許久，不知道為什么，他的眼中竟會有些失落，張澤發現了這種失落，兩人都沉默著，然后徐亮又獨自喝了一杯。

“你知道錢嗎？”

徐亮問了一句近乎是廢話的問題，張澤沒有回答，他知道他還有話往下說。

“我告訴你什么是錢！錢就是讓你所有的行為，所有的做法在他人眼里都變會得價值的東西，反之沒有錢，你說什么做什么都沒有人認可，正因為如此，開始我痛恨它，因為沒有它你什么都不是，所以后來我不得不喜歡上它了……”

徐亮說著又干一杯，繼續說道：“沒有一個人不想規規矩矩，堂堂正正的把錢掙了，沒有人開始就愿意做自己都看不上的下三濫。

我、楊磊還有很多人，都是這樣。

半個月前，你那么聰明都差點生存不了，現在你有業績，我無話可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

但是沒有人能像你那么幸運，大多數人想要生存，能做到三分真已經是很厲害了。”

話一直是徐亮在說，不過這次張澤聽得很認真，徐亮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有價值APP的輔助，他已經被這個行業給淘汰了。

“讓我當組長，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組里怎么做，你不要過問。”

“只要有業績，沒問題。”

“中介行業之所以不被人看好，不是沒有原因，虛假、套路、欺騙，這就是客戶為什么總提防著我們中介。

你一直說這是大環境不好，想要生存不得不這樣，可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我們都這樣想才造成的這樣，大環境是由一個個我們這樣想的人拼湊出來的。

如果每個人都規規矩矩，也就沒有那么多的套路了。”

“不可能的，你太理想化……”

“也許吧……”

話題越聊越大，酒也就越喝越多，四瓶黃酒喝完，徐亮沒能再從廚房變出一瓶，但是勁頭已經上來，徐亮將白酒一人倒了一杯。

四瓶黃酒，徐亮喝的比張澤多，所以他有點上頭，張澤只是有點暈乎，意識還很清醒。

本來張澤不想再摻白酒，但是徐亮很是亢奮，沒能架住，只能接著陪他喝了起來。

又一杯白酒下肚，徐亮完全興奮了起來，不停的跟張澤講著大道理和說他自認為很自豪的事。

說到起勁的地方，徐亮竟然站起來身，搖晃著走到了陽臺上。

張澤不知道徐亮唱的是哪一出，這一反他之前的沉穩與干練，麻痹了平時控制和壓抑著自己情緒的大腦以后，徐亮變成了平常絕對不會出現的模樣……

張澤怕徐亮會掉下去，上前拉住了他。

然而徐亮看了他一眼，又變得出奇的冷靜：“你是怕我會跳下去嗎？”

“我看你有這個意思。”

“我不會跳的，”徐亮緩步走到陽臺的邊緣，他扶著欄桿，給張澤揮手指了指前面，感慨道，“看看多好的風景。”

張澤順著徐亮指的方向望了望，這里雖然是十樓，但是前面有幾棟樓的遮擋，這幾棟樓上除了星星點點的幾家光亮以外，一片黑暗。

“哪來的好風景？”

然而這并沒能打擾徐亮的自說自話：“我買房有兩件事做的很對，一砸鍋賣鐵也要在江川市買房！

在這里買房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這是一種榮耀，能高人一等的那種！

二是多花十幾萬也要買個高樓層的，樓層高，每次心煩的的時候我可以望著外面，望著外面這大好的繁華，然后告訴自己要么跳下去，要么別矯情。”

張澤見徐亮的狀態極不穩定，指了指客廳說道：“這么自豪的事不應該再喝杯酒慶祝一下？”

“對，喝酒！”

徐亮踉蹌著離開陽臺，張澤默嘆了口氣。

最后這一杯酒是張澤給徐亮倒的，徐亮喝完以后終于扛不住了，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張澤揉著太陽穴望著倒下去的徐亮，不管內心有多少的壓抑與孤獨，徐亮已經算是小有成功。

得到了也總有丟掉的，今天喝醉，是因為徐亮在遺憾那部分丟掉了的。

不過他沒有資格去可憐徐亮，如果沒有這個APP，張澤不認為自己會比徐亮做的更好。

最后給徐亮伸手能拿到的位置放了個垃圾桶后，張澤關門離去。

理解卻也無法深交，即便那可能也是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