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時局瞬息萬變的當口，疑惑，猜忌，像噴涌的潮水一般充滿了艾陽的心。

自己手上的繩子有多緊，掙扎半天都沒有松動，最后還是用白燃的軍刀割斷的。怎么白燃手上的繩索，會在副官被擊中的同時，突然就斷開了呢？

“什么情況？你是說它為什么會打開？”白燃試探的問道。

艾陽點了點頭，揚起下巴，示意白燃繼續解釋。

“我靠，你不會對我有所懷疑吧？你以為我剛才為什么要爭取來那一頓毒打？”白燃沒有直接回答艾陽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艾陽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

原來白燃剛剛倔強傲然的反抗，就是為了制造混亂，借機會脫開繩子。

最起碼，也要讓繩子松一些，好慢慢的尋找掙脫的機會。

如果剛才那槍真的是趙彤打出來的，那么足以證明，他不可能是孔司令的臥底。

如此一來，到底誰是臥底，又成了一個迷。

艾陽把他懷疑的人的名字在心底過了一遍，杜武頭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難道真的是他，想要用聯軍的機密，重新換回孔司令的信任？或者說他一直就是孔司令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窺探著赤煉要塞全部的秘密。

副官剛才的話也能看出，孔司令和城主的間隙，很可能出現在艾陽到達城堡，并且出任赤煉要塞主官這個時期。

如果他真的由于這件事，對艾陽等人產生猜忌和提防，安插一個心腹在要塞，倒也合情合理。

杜武頭參與了作戰會議，而且是他促成黃荒據點和赤煉要塞的聯合。他掌握了聯軍的一切動向，甚至比艾陽知道的都要具體。

但是，他對中樞塔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啊！

對方又怎么會這么準確的在此設伏，甕中捉鱉，將他們抓個正著？

難道臥底是別人？

或者說，臥底根本就不只是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中樞塔、聯軍、甚至黃荒據點和赤煉要塞，都已經暴露在未知的危險之中。

艾陽有些坐立不安，可是現在不是替他們擔心的時候，他們還有更加緊迫的任務要完成。

“咱們現在怎么走？”一旁的白燃詢問道。

他沒有去過農業研究院，此時只能讓艾陽依靠記憶，找到去往目的地的路線。

可是艾陽心中一團煩亂，再加上從鍋爐房出來，沒頭蒼蠅一樣的落荒而逃。站在黑夜下的小巷中，艾陽驚異地發現，自己完全迷失了方向。

這可怎么辦？現在什么裝備都沒有，想借著月亮判定方向，但是艾陽發現，午夜的月亮高掛在夜空正中，根本無法參考。況且他也沒辦法判斷出農業研究院具體的方位。

看著艾陽環顧四周，一臉茫然。白燃心頭一沉，猜出了個大概。

在錯綜復雜的城堡路網中，迷路可絕對不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這大半夜的，連個可以問路的人都沒有。而且艾陽和白燃也絕對不敢隨便敲開住宅的門，詢問農業研究院的路線。

不是他們怕打擾城堡居民的休息。

可以想象，兵變之夜，即使居民都逆來順受的按照宵禁令乖乖返回了住宅，恐怕很難睡一個安穩的覺。

可是城堡數千居民中，誰是孔司令的人？誰又有可能給軍隊通風報信？艾陽和白燃無從了解。

如果由于問路，被居民揭發給巡邏的士兵，那么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

步槍還放在鍋爐房的設備間，沒有來得及拿。白燃往外跑的時候，順手撿回了艾陽那只手槍，可是里面根本沒有子彈。

孔司令的副官退干凈彈匣里的子彈后，把子彈交給了士兵，手槍則順手別在了腰間。

他命中冷槍摔倒在地，手槍滑出，這才讓白燃撿到。

再加上白燃隨身攜帶的軍刀，他們只有這么兩件武器。

突然遇到一兩名士兵，趁著對方還沒反應的時候，白燃先發制人，還有可能有些勝算。

如果是居民和巡邏隊聯合在一起，對他們倆發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你還記不記得地圖里面，有什么標志性的建筑物么？”想到段嫦瑤曾經給艾陽看過一張地圖，白燃只能寄希望于艾陽對地圖里的細節，還有些記憶。

可是，艾陽卻皺著眉，搖了搖頭。

地圖上，以中樞塔為核心，向四面發散的建筑和道路，基本大同小異。艾陽只是根據自己的記憶，加上段嫦瑤的指點，大概記下了農業研究院的方位。

他本想自己曾經去過那里，對附近的建筑物應該還有印象。可誰知事與愿違，他們竟然遇到了伏兵。

“我盡量憑著印象，找找看吧。咱們不能在這里待太長時間。”艾陽嘆了口氣，拍了拍白燃的肩膀，示意對方趕緊行動。

白燃也知道不能停留在此處。

后面有正在搜索他們的追兵，而且兩側的居民，發現宵禁令之下，有兩個行跡可疑的陌生人站在外面，也很可能會引起懷疑，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對路線還有印象？有多少把握。”白燃跟上艾陽的腳步，走到他前面，回過頭看著他問道。

艾陽又搖了搖頭，聳了聳肩。

“一點把握都沒有？那你……”白燃話還沒說完，艾陽一把將他拉到自己身后，接著稍稍俯下身，緊緊盯著前面。

白燃明白，艾陽一定是在他的背后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會如此慌張的擺出一副隨時要戰斗的姿態。

他把目光也集中在艾陽凝視的方向，同時悄悄摸出軍刀，緊緊握在手里。

夜色濃密，黑暗籠罩著整個城堡。

這條路并不寬，路面和城堡的主路一樣，是用石材鋪成的。月亮慘白的光芒被兩側的建筑遮擋，很難完全投射進來，照亮前方的情況。

寒風吹過，輕撫著艾陽裸露的上身。他打了一個冷顫，隨后貼近墻根，緩慢向前移動著腳步。

光影斑駁，恍惚間灑在青石路面上。

就在小路盡頭，好像有一個黑影，俯臥在角落里，緩慢地蠕動著。

艾陽咽了咽口水。可以確定的是，那個黑影應該是個活物。

是個人？還是什么未知的怪蟲猛獸？

無論是什么，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白燃想要拉住艾陽的袖口，卻忘了兩個人現在上半身都是赤身裸體。他一把拉住了艾陽的胳膊，隨后向后拉了拉，示意對方，讓自己走在前面。

艾陽輕輕抬起了手，拒絕了白燃的好意。

緊接著，他突然加快了腳步，沖向小路盡頭。

令白燃驚異的是，幾乎在同時，黑影也快速向他們相向移動。

轉瞬間，艾陽和黑影不期而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