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冷了，能不能討口酒吃啊！”

南銘嘿嘿的笑著，伸手就攔住了想要合上的門，腆著臉往里邊蹭。

果然，來關門的是個中年婦人，一臉不好惹的模樣，迎安也湊了過去，嬉皮笑臉的嚷嚷著：

“好嫂子，長夜漫漫，守門多冷啊！”

他們幾位的鼻子，都很機靈，早在塔頂的時候，就聞到了酒香味，閣樓的一層，入眼就看到一個柜臺，四面都是放書的隔層，中間一個大圓柱子，旁邊放了張小圓桌，幾張小板凳。

圓桌上放著酒肉，三四個婦女圍坐在哪里，喝的已經微醺了。

“兩個死鬼，就知道不正經！”

那里頭有個穿著布衣，頭上用紅繩纏著的婦女，醉眼迷離的看了過來，色瞇瞇的看了他們倆一會兒，舔了舔嘴唇，笑罵著：

“來嘛，這酒菜可不能白吃白喝啊！”

幾個女人相視一笑，就有人忍不住扯了扯胸前的衣領，堵在門口的人，往外瞧了瞧，確定四下無人后，神色里多了分嬌羞，一手扯著一個，就把人拉進了門。

華寧已經在閣樓里轉了一圈了，此刻她就抱著胳膊，靠在二樓的樓梯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倆，用口型比了一個字：

妖！

南銘神色不變，笑嘻嘻的坐到了讓出來的位置上，迎安有些緊張，總是忍不住往閣樓上看。

“你看什么呢？莫不是覺得嫂子們不好看，有些下不去手？”

那婦女們就像是無骨的魚一般，三三兩兩的往他們身上靠，嘴里嬌嗔著：

“方才喊你們倆進來，還跟我們裝矜持，怎么又想開了？”

空氣里有若有若無的香味，甜膩膩的，熏得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長夜漫漫，寒風凜凜，爺旁邊總得有個軟身子抱著，才不覺寂寞，你說是不是？”

恍惚間的一眨眼，原本半老的容貌，成了美好的模樣，幾個身材妙曼的女郎，正揮著袖子，往他們懷里鉆，身子貼著他們的背，有意無意的來回蹭著。

這是狐媚之術，南銘跟迎安對視一眼，猜出來了她們的身份。

華寧緩緩下樓，木板的嘎吱聲，在這片鬧騰里，顯得格外刺耳，幾個女子，立馬就停下來了手里的動作，警惕的想要往后退。

“哎，美人跑什么呢？”

南銘抱著懷里的那個不撒手，迎安則挺直腰板，什么都不敢做。

“你是什么東西，敢在我們的地盤撒野？”

女子們盯著華寧，呲牙變臉，立馬就是一副兇狠的模樣。

“見到姑奶奶還不下跪？”

華寧一抬手，往下一摁，包括迎安在內，都立馬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動彈不得。

“華寧上神！”

余光里，眾女子瞥見華寧身后騰舞著的九條白色尾巴，立馬就認出來了她，頓時驚恐成一片，求饒起來。

“我們不是要害人，就是——就是想跟他們玩兒玩兒，華寧上神請息怒！”

“求華寧上神，念在我們是初犯，饒了我們一命吧！”

幾個人哭成一片，一旁的南銘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自己上樓，查看情況去了。

這層樓有七層，均是木質的結構，最中間是一個圓圓的柱子，瞧得出來，是用千年的樹干，直接雕出來的，里頭掏了很多格子，大大小小，成百上千。

第二層就是書本畫冊，迎安的雕像，一些香紙油蠟，沒有什么特別的，但是從第三層到第七層，就有了貓膩。

每一層都有被控制了心智的人，他們目光呆滯，不是在抄書，就是在刻雕像，一個個胡子拉碴，就是把他推倒，他也會自己爬起來，繼續做著手里的工作。

這些人，年歲有大有小，身上穿著道袍，凡人們瞧見，一定會覺得是他們自己愿意做的，但是北夜很快就察覺到了，這座塔樓里的人，都是中了狐媚之術。

狐媚之術，攝人心魄，控制人的心智跟行為，甚至是暗示他們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兒。

這底下的幾個小妖，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你們最好跟我解釋清楚，不然，我的手段，你們是清楚的。”

九尾狐神是神界的四大古神之一，這人間的狐貍，算是他們的遠親，這幾個女子，皆是狐妖，按照規矩，華寧完全可以自主決定他們的生死。

北夜下去的時候，剛好聽到她們哭哭啼啼的說著經歷，華寧坐在了凳子上，迎安跟那幾個小妖，一并跪在了她面前。

這一次，換他靠在了樓梯口，抱著胳膊，看她們處理家務事。

這才聽了一半，他就感知到頭頂的動靜了，華寧跟他一樣，二人都沒有去理會。

“啊——”

蘇瑾莫還沒喊出來，被止月抬手封住了聲音，她扯著她，跳到了塔樓上，聽到里邊有人在說話，立馬就松開蘇瑾莫，貼著耳朵上去了。

蘇瑾莫抱著頂上的柱子，欲哭無淚。

她有點怕高，秋高夜深，寒風瑟瑟的晚上，誰會沒事站在塔樓頂上吹風啊！

這會兒，她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真是后悔，剛才在山林里，就該不怕死的開口，求止月上神送她回莊園里。

止月越聽越氣，拳頭握的嘎吱嘎吱響，等蘇瑾莫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松開胳膊，顫巍巍朝她走過來的時候，止月嗖的一下，就竄下去，撞開了塔樓的大門，飛到里邊去了。

蘇瑾莫抓了個空，身子的重心，不受控制的往底下滑去。

完了完了，她要摔死了！

這塔樓有些高，她方才為什么會想不開，松開柱子，跑來找止月上神？

“啊——”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了，各種情緒，五味陳雜，只能閉著眼睛挨摔了。

腰上突然一沉，蘇瑾莫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擠炸了，那種疼痛跟惡心，逼迫她睜開雙眼，忍不住干嘔起來。

她沒有摔到地上，但是也離死不遠了。

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北夜，用胳膊夾住她的腰，接著她到了塔樓門口，蘇瑾莫一扭頭，就看到他另一個胳膊上夾著的另外一個動物，白乎乎，可憐巴巴的狼。

同病相憐，一眼就找到了知己，然后下一秒，北夜松開手，她跟白狼都摔到了地上，一人一狼，再也忍不住，趴在那里吐了個干凈。

蘇瑾莫只覺得胃都要被自己吐出來了。

北夜上神看都沒看他們倆一眼，抬腳就進了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