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小雨。

BJ時間，上午8:30

張天鵬打著傘走在街道上，仿佛散步一樣，慢慢悠悠的朝學校走著。

一個小時前就應該到學校的張天鵬，絲毫沒有一絲的著急，就這么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他的家離學校并不遠，步行的話也只要十五分鐘，可是張天鵬早上起床看到下雨，便繼續回到床上，補了個回籠覺。要不是父母催促，他都準備這個上午就在家一直睡。

出門后的他并沒有慌慌張張的往學校趕，而是吃了個早點，這才準備去學校。

此時的天空灰蒙蒙的，下著小雨，不時有車輛開的太快而濺起一片泥濘。

這個時間段，街道上雖說熙熙攘攘，卻沒有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張天鵬走在街上，在人流中顯得略微有些突兀。

因為有學校有規定，所以必須身穿校服。雖然張天鵬穿著校服跟其他學生一樣普普通通。可是他背著從高防奢侈品店里淘的 PRADA Saffiano織物黑色雙肩包，腳上穿著用壓歲錢買的正品AJ黑金鴛鴦，再加上好不容易從父親那里磨來的手表。

這些加起來可比其他學生精神多了，至少張天鵬心里是這么認為的。

快到學校門口了，張天鵬心里正想著今天中午吃什么。

這個時候迎面走過來一群青年，大概五六人，有染發的，有的穿著略顯夸張的機車皮衣，更有甚者，略微轉涼的天氣，只穿著一件半袖，露出了滿是紋身的胳膊。

一群人打著傘，嘴里叼著煙，互相之間說笑玩鬧著迎面走過。

張天鵬掃了他們一眼，略微撇了撇嘴，腳步不停，從校服口袋里摸出香煙打火機，點了一根，吞云吐霧地繼續走著。

幾人擦肩而過，那群小青年瞅了一眼張天鵬。這個時間還穿著校服在街上溜達的學生確實特殊，再加上還抽著煙，就顯得尤為突兀。

其他人的視線只停留了幾秒，便繼續互相說這話走去，可是其中一人卻停下了腳步，愣了愣，喊了一聲:“天鵬！”

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張天鵬下意識的便停下腳步，轉回身來，看到那個叫自己的青年，露出了一絲笑意，向他走去。

那名青年與張天鵬相對而立，兩人都是面帶笑容，在街上寒暄起來。與他同行的幾名青年就隔著幾步遠站立，抽著煙、玩著手機等待著。

青年掏出煙盒，給了張天鵬一支，張天鵬接住便隨手夾在了耳朵上。在他遞煙時，衛衣袖子往后縮了一小截，露出的手臂上被刺青包裹著，手腕上還戴著一串情侶手繩。

他是張天鵬在高一時，一次打群架而偶然認識的，今年好像有二十五六了。

后來因為一起打過幾次架，吃過幾次飯，再加上脾氣性格比較投緣，所以一直保持著聯系，只不過并不是太熟。

寒暄了一會兒，二人便互相道別。張天鵬小跑幾步去了學校，那青年也隨自己的同伴走遠……

張天鵬卡著時間，乘著課間休息，進了教室。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放好雨傘和書包，便開始細心的擦拭鞋子上的泥濘。

教室里還是老樣子，依舊熙熙攘攘。只有少數幾個同學看到這個時候才來學校的張天鵬，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自己的事情。

張天鵬扔掉擦鞋的紙巾，環顧了下四周的座位。

因為今天上午沒有班主任的課，所以后排有幾名同學壓根沒來，這也是張天鵬敢這么遲才來學校的原因。

沒過幾分鐘，上課鈴聲響起，老師走了進來，站到講臺上準備上課，同學們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窗外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飄著小雨。教室里的燈光顯得有些刺眼，白色“強光”的照射下，大部分同學面無表情的認真聽講，目光中略帶一絲緊張和疲憊。當然，這些人里并不包括張天鵬。

此時的張天鵬覺得耳邊的講課聲跟念經一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還讓他有點昏昏欲睡。

他翻了會兒手機，便收了起來，開始日常神游天外、精神放空……

張天鵬對于朋友有種特殊的劃分，一種是學校里的同學，平常也就是一起抽抽煙上上網什么的，關系特別好的死黨也有一兩個。

另外一種就是之前的同學，現在還保持著聯系的。還有這幾年在外面玩或者在外打架認識的，相處的還行的朋友。張天鵬心中對他們統稱就是學校“外面”的朋友。

剛才遇到那個“外面的朋友”，不禁讓他思緒萬千……

張天鵬想到了曾經自己身邊的人，在一起“瘋”的，所謂的“兄弟”。

大多是自己初中的同學，還有一部分是外面認識的。

有一小部分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不知道后來去了哪里。還有一些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的，基本都上了技校和中專，其中有幾個家庭情況特殊的，就沒在上學，反而是在本地開始打工。

也有幾個去了其他省份，剛走的時候還斷斷續續聯系過幾次，之后就徹底了無音訊了。

還在本地的，沒了以前那樣的受到管束，變得更加浪蕩，這里玩耍那里打架，晚上泡吧。

依然如當初一般——混日子！

他身邊熟悉的朋友，只有很少一部分與他一樣，上了高中。

在張天鵬高中報道的前夕。

深夜里，他輾轉反側，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

可是這卻變成了一句空話。

高中開學剛過一個月，他就不再自律，一個月的時間里，同學之間都已經互相熟悉，沒有了剛來時的陌生與“虛偽”。

張天鵬與班里幾個和他“很像”的同學走到了一起。翹課、上網吧，一起相約躲在廁所里抽煙，甚至是一起與社會青年打架。

就這樣，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他們的這個小圈子里，心里有一點不約而同的默契，就是都感覺到，目前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就“挺好”。

時間流逝，四季的變化仿佛轉眼即逝。現在的張天鵬，已是高三了……

從來到這里，到快要分離。張天鵬的小圈子里，每天還是混日子，不求上進。

每天在一起就是聊一聊游戲，什么時候一起去上網，什么時候與誰又了一架。還有一點討論的，就是學校的漂亮女生……什么班花，校花，某某女神之類的。

一般這個時候，張天鵬都是不參與的，只是隨口附和一句。

在他的心里，也有著一位小姑娘，不是最漂亮的那個，卻是他心里最喜歡的——一位“安靜”的女生。

正是心里“躁動”的年紀，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之一，經管生活在當下的學生，被繁重的課業與來自高考的緊迫感，壓的有喘不上氣。

但畢竟還都是少年少女，未來，回憶會過濾掉現在的壓抑，只留下心中的“美好”。

張天鵬，普普通通的他，連心里藏著的人，與小圈子里經常討論的女生比起來，也顯得是那么普通。

盡管張天鵬與她沒有過多的交流，也沒有太多近距離的接觸過，但這些都不妨礙她住在張天鵬的心里。

他哪怕是在欣賞窗外的風景，余光里也都是她。

…………

四月十日，夜。

BJ時間00:25

張天鵬的房間里，書桌上的小臺燈還亮著，“書山”也越堆越高。

桌上，有一碗冒著熱氣的燉雞湯，碗的旁邊放著一把夾好的核桃仁。

張天鵬坐在書桌前，放下手中的書，摘下眼鏡，揉了揉酸痛的雙眼，看著碗里冒出的絲絲熱氣在小臺燈的燈光下翻滾上升，思緒紛飛……

時間，可過的真快啊，轉瞬即逝，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完成呢。

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踏進高中校門，那天還下著朦朧小雨，天空昏暗陰沉，連空氣都顯得有些壓抑。

可是心里卻充滿了色彩，綻放著“光芒”。

總覺得新的生活開始了，在這個新環境里沒有人知道從前的我是什么樣，只會知道以后的我是怎樣的。

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下去……

高三了，時間在一點一點減少，眼看已經開始高考倒計時，他也已經有了壓迫感，宛如初中時期的最后一年，甚至比那個時候要更加強烈。

突然想起，他的這個“小圈子”里，大部分人已經做了人生規劃，安排好了畢業后的去向，只有少數幾人還在混日子罷了。

想起在吃飯時，父母鬢角的白發，不知何時開始，二老的眼睛里也有了一絲疲憊。

都是眼神中含有疲憊，可父母眼中的疲憊與他身邊那些人的疲憊不一樣。

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張天鵬說不上來。但是他認為，應該是父母疲憊的雙眼，再看向自己時，會有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就像是一束光，藏在眼底，藏于眼后，被渾濁所遮掩。

盡管如此，他們的目光在望向自己時，眼中的渾濁悄然盡失，只有那束“光”，耀眼無比。

當然，除了那束“光”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在里面，它被稱為——愛。

張天鵬覺得，自己應該再努力一些，再上進一些，希望時間還來得及……

……

張天鵬收回自己的思緒，看了看時間，只過去了十五分鐘。

休息了一小會兒，感覺沉悶的內心與疲勞的雙眼都好多了。

窗外寂靜依舊

一口喝掉桌上有些涼了的雞湯，再次趴到窗臺，點燃一支香煙。

“咝……呼……”

張天鵬一口“云霧”吞吐，隨著煙霧緩緩消散，仿佛自己的煩惱、壓力也都隨之而去。

“真想快點離開高中這個大籠子。”張天鵬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