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劉盼的名字，便像在原地生了根站著不動了。

身后的門開時，她竟有些不敢回頭。

顧垣不置一語，伸手將她拉到了懷里。

他俯下身子把頭埋在她肩上，雙臂懷著她，輕而牢靠。她背靠著他，卻依然能聽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久久，他低低的說，“蘇念，我殺人了。”

她睜大了眼睛，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栗。

他在戰場上殺過許多人，在戰場外，卻是頭一次。

他是大將軍，卻告訴她，他錯手犯了法。

她問，“為何？”

他深吸一口氣，沒回答。

劉盼告訴他，他所以為的大家閨秀，在蘇府里連個下人都不如，走到街上，都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說她是婊子的女兒。她在蘇府偷錢，被抓到好多次，冬天里吊到雪地里打，渾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

然后劉盼問他，你睡過她么？她身上怎么會有完好的地方呢。沒娘養的東西，也不會有什么教養。

就連那日，她跟隨蘇大人去顧府，遇到顧垣，都只是因為蘇家只有這一個未嫁的女兒。蘇家為何不同她來往？便是生怕顧垣知道了她的丑事，有朝一日牽連蘇家。

劉盼說，有一次他欠了錢，一群債主找到蘇念頭上，將她拽到街上跪到街口，挨了一人一口口水。蘇大人面上掛不住，才前去將她救回了家。蘇念成了全城的笑柄，人人偷偷議論她一早就臟了。

劉盼說，他沒錢了，來找蘇念要錢，聽說她做了將軍夫人，定是比從前闊綽的多，不給錢，便毀她婚事。蘇念。就是一個婊子而已。

“顧大將軍，您和這個女人睡了這么久，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自始至終，顧垣就坐在那，雙手環在胸前，冷冷瞧著面前那個粗鄙至極的人。

如果可以，他想將他千刀萬剮。

顧垣說，蘇念，我無需知道你是誰。

那天晚上，就在書房門口。

起初他輕輕抱著她。

然后她突然轉身，踮起腳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她把頭埋在他胸前，淚水怎么也斷不了。

他是她黑暗世界里，那一丈唯一不厭棄她的光。

他美好到，讓她連呼吸都怕沾了塵煙，打碎這場幻夢。

那時候，距離他出征還有三天。

她哭到累了的時候，說，顧垣，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突然懵了，直起身子定定盯著她。

她抹了抹眼淚，又嘀咕了一句，我要和你一起睡。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她便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眉心，說，這樣，你想不娶我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