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雨，石路上走著稀稀散散的行人。柳三變牽著白馬穿梭其中，索性找了間酒館坐下。

“小二，來壺好酒。”柳三變將一錠銀子擲給了店家。

“好嘞，您老稍坐。”小二接過銀子，喜笑顏開，片刻功夫便把酒端了上來。

柳三變邊喝著酒，邊聽著酒客的閑談。

“洛盟主廣發英雄帖，你們聽說了嗎？”酒客之中有人問道。

“什么英雄帖？你說仔細些。”

“據說，這洛盟主于六月初七要在毓秀峰上召開英雄會。”

“英雄會，這個時候召開英雄會做什么？”

“不知道啊，現在距離六月初七不足兩個月的時間，這洛盟主為什么要這么急匆匆地召開英雄會。”

“就是說啊，以往的英雄會至少要籌備半年以上，從來沒有如此倉促過。”

“這英雄會跟我們又沒什么關系，我們又何必管他？來來來，我們繼續喝。”

柳三變瞟了一眼雜七雜八討論的人，心中暗想：“這武林盟主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非要這么急匆匆地召開英雄會？”

柳三變提起酒壺準備倒酒，發現酒已經沒了。

酒已盡，人本該走了，可此刻他卻偏偏不想走了。

“小二，來壺龍井。”柳三變尋聲望去，一個素衣少女走了進來。

“這位姑娘，這里可是酒館，哪來的龍井。”

少女揚起手拋給小二一錠銀子，問道：“這回也沒有嗎？”

“有有有。別說龍井了，你要什么都有。”

柳三變注視著少女，少女察覺到他的目光，微笑致意。

卻在這時，一個黑影掠到少女的面前，伸手便要拿少女的寶劍。少女盯著眼前這個墨衣男子，按住寶劍，微慍道：“閣下什么意思，不問即拿，是為盜。”

“這柄劍不錯，我要了。”

“可我若是不給呢？”

“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話音未落，墨衣男子便向少女襲來。少女轉身躲過，輕輕拔出手中寶劍，勾唇一笑，說道：“劍癡顧瀾果然名不虛傳。傳說，劍癡先生只要見到一柄好劍便要據為己有，今日在下算是見識到了。只可惜，”少女說著，眼波流轉看向顧瀾，“只可惜顧先生偏偏要來搶，若是顧先生好言來求我，我定雙手奉上。可現在就要看顧先生有沒有本事拿了。”

少女的寶劍已經在手，顧瀾也拔出銀鋒。不知何時，柳三變已經飄到了她的身側，握住她的玉腕，柔聲道：“姑娘何必動怒。”又轉向顧瀾說道：“劍癡先生欺負一個小姑娘仿佛不太好吧，柳永向閣下討教幾招。”

顧瀾也不回答，徑直向柳三變刺去。柳三變向后一蕩，躲過劍鋒。

“接劍。”少女玉手一揚，把劍擲向柳三變。柳三變接過寶劍，連刺顧瀾“廉泉”、“天突”、“中庭”、“期門”與“丹田”五處大穴，顧瀾橫劍格擋。兩劍交鋒，其聲有如龍吟虎嘯一般。“顧先生，你手中已是寶劍，又何苦來搶這位姑娘的劍。”

“這位公子，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劍癡先生酷愛寶劍，不管是有名的、沒名的他都要收入囊中。更何況，你手中的寶劍名叫‘臨淵’。”少女捧起茶盞，輕輕一嗅接著說道：“茶不錯。”隨即又淺呷了一口，“果然好茶。”少女細品龍井，仿佛這打斗與自己無關一樣。突然，少女抬起頭來，神色一變，原本打得難解難分的兩個人也各自退后。

“我輸了。”顧瀾說道，他的神色一如往日的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柳三變收起寶劍，捧到少女身前：“多謝姑娘借劍。”

少女笑盈盈地說道：“既然柳公子替我贏了劍癡先生，那這柄劍便送給公子好了。”

柳三變也不推辭，順勢收起寶劍，微微一笑，“想來姑娘定然不介意我借花獻佛。”隨即追上已經離開酒館的顧瀾，朗聲道：“在下借花獻佛，此劍送給劍癡先生。”

少女似是早已知道柳三變會如此行事一般，不喜不慍地看著這二人。顧瀾接過寶劍，也不答話，一躍離開了。

柳三變走回酒館。可打斗后的酒館，哪還會有酒客？只有柳三變、少女、剛剛從柜臺下爬出來的小二和店家以及一個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這間酒館，我今天包了，不準其他人進來，我要請這位公子。”少女的目光注視著柳三變，“還有他。”柳三變順著少女的指示向角落看去，那個男人仍在自顧自地喝著酒。

小二已經見識過柳三變的武藝，心知二人絕不好惹。連忙上齊了酒菜，退了出去。

此刻，房間里只有這三個人，少女給柳三變斟滿了酒，笑道：“你還不給你的恩公敬一杯酒。”

“什么恩人，姑娘怕是認錯人了吧，這里除了你們就只有一個酒鬼而已。”男人仰頭大笑，眼角已經冒出些許皺紋，臉頰上還有一道兩寸長的刀疤，但皺紋和刀疤絕并不會有損他的英姿，反而多了幾分豪氣。細細看去，男人的衣裳雖舊，卻也十分干凈整潔。

少女拿出一根筷子，放在男人的面前，說道：“莫非恩公用此物擊中顧瀾，只怕此刻這位公子就要受傷了。劍癡先生當局者迷，在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提起酒壺灌了幾口酒，說道：“那姑娘你就是看錯了，有時候旁觀者未必清。”

“李鳳亭名滿天下，為何又要對我二人苦苦隱瞞身份呢？”少女說道。

柳三變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處。一種是飽經風霜的滄桑，一種卻是少年意氣的桀驁。

男人不再說什么，只是不住的飲酒。

接下來，是不知道何時能夠結束的沉默。

“李鳳亭，你果然在這里。”闖進酒館的一群官兵打破了沉默。

男人向為首之人看去，說道：“五岳劍客追了我也有七年了吧，這七年間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卻已經不在了。”男人說著，神色黯然。

“少廢話，拿命來。”華山劍呂洪揚劍便刺，柳三變迎了上來，笑道：“你這人好沒禮貌，一見面就要動手。”呂洪怒道：“你這小子今日是自己找死。”一劍接一劍地刺向柳三變，呂洪雖仗著寶劍占了上風，卻也奈何不了柳三變。

“你們是來找我的，放他們走。”李鳳亭沉聲道。

“不勞你費心了，我自己會走。”少女莞爾一笑，擊倒了幾個小兵，搶了把劍，向嵩山劍宋揚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