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焰火晚會絢彩斑斕,可惜終如曇花一現,不過半柱香時間也就結束了。
大家意猶未盡著,卻也還是要為繼續賺取生計的原故,早早收心看上幾眼便逐漸散場返途了,這一下街上的路人就將近少了過半。
花明凈想著既然已經玩過,也是時候該回客棧了。
可聞玉和曉南還沒玩夠,兩人興致不減仍跑在前面抓著東西玩,墨子淵步伐悠閑,不對那些感興趣,只是瞧著他們玩的高興,便隨著在后面給銀子的。
她看著這一路走來的客棧層層亮燈都掛著客滿的牌子,也不知道墨公子他們安排下沒,不由喊住他問道:“墨公子,你們可有安排客棧?”
“啪…”收扇墨子淵猛的一下停住,經她提醒起,他忘性的腦袋敲了下道:“我給忘了…”
他一眼望去,這都是樓滿燈火的,各處坐無虛席。
見他臉色犯難,她提議:“要不先去我們住的客棧看看,十里春香樓地方稍偏,但清靜人會少一些,我和曉南在那訂下了兩間房,照今天這情形,這附近應該不太可能還有空房了,要是實在沒有,你同曉南住,聞玉和我,將就的住一晚吧。”
“…嗯,好是好,只不過我們還有……”墨子淵點著頭,還有些顧慮似在想著什么,沉思一會偏著頭看向她身后的位置。
周圍也突然有些雜碎的聲音,花明凈不由垂下眼微微側過臉去,這一轉一張人臉突然出現在身后,她立馬一激靈轉過身退了幾步驚道:“……呃你”
墨子淵伸手用扇子扶住了她一下。
那人見她被自己嚇到,立馬作勢要扶,見她被扶住驚魂未定他不由停住低下了頭。
她這會便瞧清了這人模樣,回想到自己剛才那樣失禮,忙俯身向他道歉:“抱歉虞公子,方才是我沒注意到。”
他是因自小學習行刺以及特殊武器的原故,他得保證使用武器時,除武器外不得有多余的聲音,以免在發動銀片時受到聲音干擾不穩定,所以步輕而無聲,氣息小而無存,降低自身一個存在感。
雖如此,虞君外貌卻不屬常見混有異域之相,衣飾佩戴之物都不屬平常人家所有。要降低存在感很不容易,每一出現便會引起眼光注意,以及他白到病態的臉色,常引得不懷好意的語言攻擊和頻繁打量的眼神。不過若是能接受的,定是會非常喜歡他這份不同尋常的美。
他的長相是端正的,只是稍女相了些,長睫杏眼的更顯陰柔,況且氣質特殊,像這樣不失英氣的漂亮,若非男子姑娘家是十分羨慕的,以及過分打眼的膚色,他穿的其實很講究的,只是紗質輕薄就算能將大部分肌膚蓋在衣服下,只不過只是脖子和手腕露出的也能讓他與周圍的人區別的很開。
連時常被夸白的花明凈也只是和其打平,她也是因穿的衣色溫和才沒有讓自己看起來那么打眼,不像虞君穿紅衣,也不束發,形成鮮明對比差,看起來真有鬼新娘的感覺,挺立冷冽的眉眼更讓他平添出比平常男子更給人威懾力,要直面面對時無形讓人產生恐懼感。
人處于并不知實底的狀態下,才會靠想象無限加深自我恐懼、以及求生本能。
虞君見她行禮后。轉正身子,一手背在后,另一只手搭著肩低頭俯身,這樣行禮不同于他們,很少見,他體現的得體紳士,很好看。
就算是不同的,卻他的分寸感把握的很好,能感受到來自于他那一份特別的尊重。
只是她一時沉默,動也不是扶也不是,她是第一次見還不清楚怎么回禮。
先前曾聽墨子淵談起虞君是被冥王收養的,只是以自身氣質,還有這行禮姿態看來,想這虞公子之前的家世定也是非富即貴,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虞君的母親是異域商人,這是他對于極為尊重的人才會有的一種行禮方式。”
她轉過頭,墨子淵走到她一旁,笑瞇瞇的說道:“不用太在意形式,平常回禮就好。”
她明白過來,虛扶著:“虞公子起身吧。”
虞公子合禮抬頭,聞玉也和芩曉南也反應起跑回來。
他還是依舊一襲紅衣,只是那身會發出聲的銀片沒佩戴,他平淡的掃了眼眾人,走向聞玉伸出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聞玉便隨勢拿下包袱給了他,在大家不可思議追尋的目光下他拿過包背在了肩頭,看墨子淵淡定的樣子好像已經行以為常了。
設陣阻擋陳劫多年,只手打退陳劫三人的紅刀客,現在竟變成冥府小姐的背包客,這一下顛覆形象,讓幾人大跌眼色。
“好了,人到齊了走吧。”墨子淵收扇讓他們回神道。
——十里春香樓
“掌柜的,還有房間嗎?”這四周的客棧茶館皆都客滿人擠,偏這家還顯清閑些。
掌柜一轉眼看向走進來的兩人,忙笑著臉招呼道:“有有有,兩位客官要幾間?”
“好,要兩間,幫我們收拾一下。”說話的人出手闊綽,二話不說就拿出兩枚銀綻放在了臺面。
“誒好!”掌柜連忙收好,轉頭喊了小二上樓,又轉頭讓他們稍等道:“二位客官賞臉嘗嘗本店的小酒,且先在廳堂坐會,等會馬上帶您二位上去。”
兩人點頭,隨帶路的店二找了位子坐下。
這烏墩只有極少數修煉世家在此,況且深居簡出的,所以鮮少會見到帶著佩劍出現的,且氣質儀態都十分周正的。況且花燈節已過,這兩人卻還戴著面具。
這家客棧有著特殊技藝表演所以出費會高出周圍的,來消遣多是富裕人家,讓來這里的人生出高人一等,多出了一份優越感,對比他們隨意拋出銀錠的那份平常心,這里的人還是少了份淡然,尤其是當兩人搞下面具后,更是引起四周目光關注他們。
來人正是未泱成蹊同陳劫。
未泱成蹊坐進里位,把佩劍放在一旁伸手摘下面具后,長舒了一口氣感覺終于舒坦了,逛了這么久了,現在終于有機會坐下好好休息了。
她接過倒上的茶喝了一口,看向興致依舊不減的陳劫,笑了笑問道:“怎么樣,是不是感覺外面的世界精彩多了。”
陳劫正拆下面具,戴了許久,這會摘下不覺輕松了許多。
他想著方才在漂亮焰火下眾人一同祈福的模樣、還有橋上碼頭邊連綿而下都是放在河里的花燈、從沒看過的雜耍,這些對于他來說,以前從沒人跟他講起,現在真真切切的在眼前他才知道世界原本是如何的。
現在想來,他依舊頗感興奮道:“對啊,以前就聽我娘說過還從未見過,方才那個簾子后面可以發出各種聲音的人也太厲害,他修煉的是什么法術?”
未泱成蹊笑著解釋道:“那是口技,和修煉不一樣也一樣,只不過他們都是靠自己的聲腔模擬動物的聲音,沒有用法術。”
陳劫一聽,有些驚訝道:“沒用法術,沒想到這人間也有高手些可比我們厲害多了。”
“是啊…”
“……”
兩人正聊著,那門口走進的一伙人,把關注他們的視線全吸引了過去,陳劫也察覺到了什么,當下轉頭看去,眼身形一怔,便立馬轉過身去將面具戴了回去。
未泱成蹊見此反應,心里一疑皺眉道:“怎么了?”
陳劫沉默著低頭將身子靠在了最里邊不做答。
她覺得異常,側身看去。
“虞君,你先問去下掌柜還有沒有房間。”
她忙拿起手邊的佩劍。
是墨子淵他們,沒想到在這遇上了。
“花姐,就不能再玩會嘛~”
芩曉南正摟著花明凈手,從外面走進。
又見到進來的兩人,她握住劍的手又松了三分,竟然還有花閣主她們。
她忙去把面具戴上,等他們走到掌柜面前,她抓起劍連忙起身示意陳劫道:“快走。”
正待她跟陳劫走到門口準備離開,聞玉從外面跑進來差點迎面撞上。
未泱成蹊忙收住腳。
“…啊對不起對不起。”聞玉抬眼連忙向兩人道歉,而后跑向了花明凈她們:“你們怎么走那么快啊~”
花明凈側過身看著她有些委屈似的,伸手迎她站在身旁。
看樣子人是沒注意他們,她馬上抬腳要離開,奈何掌柜又她們叫住:“客官!那個房間收拾好了。”
墨子淵見到掌柜走來,看了眼門口的人問向道:“還有嗎?我們要三間。”
掌柜回過頭看著似公子哥的墨子淵,正準備招呼,掠過幾人一下就注意到穿著紅衣十分打眼的虞君,笑臉立馬微變成了抱歉道:“呃…這位客官不好意思,剛剛就剩兩間已經讓這兩位客官訂了,這我錢都收了。”
“這樣啊…”墨子淵看向那兩人,微微發嘆。
可他端詳著掌柜看在虞君身上的眼神就不對勁,便知道其中是有貓膩的。
芩曉南走在一旁也聽到到了,于是出面上前道:“掌柜我們是一起,方才我見上面還有幾間空房的,怎么就沒有呢。”
掌柜看向來人的,認出是早先在這里訂了廂房的花明凈他們,才知道原是一起的,連忙有些心虛的解釋道:“噢是這樣的客官,那些是熟客訂下留來長住的,吩咐過動不得的。”
“噢,原本如此…”芩曉南轉頭看向花明凈詢問她意思。
話雖如此,但她覺得這掌柜的話不可信。明明來之前那幾間房是有換過人上去住的。
她看這掌柜的目光一會在虞君身上,一會又在聞玉身上逗留,反而一見她就目光躲閃的。
她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示意他們再看看。
于是墨子淵并沒有直接揭穿他,只是笑著商量的語氣道:“那他們既現在還不住,你同著商量一下,我們多給些錢,只住一晚就走。”
“這……”掌柜猶豫了會,點頭答應道:“那你們幾位可以,但是后面這位紅衣服的客官可能要自請去別處了。”
或許是瞧著他們也不過都是群年輕人,也和善好說話的,便直接點的說道:“畢竟你瞧我這地方,招待的都是公子小姐的,他在這不合適。”
“就是,讓他住在這也不怕嚇到我們。”那廳里其中有位珠杈滿頭的姑娘首先說道。
“是啊是啊…”
“總不能什么人都進吧…”
這女子話一出,還引的其他桌也有人附和起來了。
芩曉南看向那些人,再看那掌柜的意思,竟也沒有表示要勸解的模樣,反而頗有些以此為支持的模樣。
這是想逐客,她沒想到小小一家客棧竟也會搞這般區別對待。
芩曉南轉過眼看她,花明凈垂了垂示意他先忍忍。
她再看向虞君和墨子淵,虞君的神情總是淡淡,這些對他好像沒什么影響。而墨公子則是合起了扇子沒有表情,雖看不出不悅,但在印象里她還從未見過如今這個模樣。
仿佛她在凡間見到,悠閑散步的公子哥不是他,此刻才真正有了絲在冥界掌管亡魂時的模樣。
聞玉見二哥和小凈姐都沒說話,她不甘示弱搶上前就要發作道:“憑什么啊?虞君又沒……”
“聞玉,我來。”芩曉南立馬將她拉住讓她先站在身后。
方才他一直好言好語是不想多起爭執,沒想到這群人聯合起蹬鼻子上臉起來了,他本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即這些人軟的不吃,他就只有硬來。
芩曉南轉頭看向掌柜,語氣也不像方才那般客氣了:“就你這小小一家店,還能出公子小姐?我看著也不是是些裝腔作勢的普遍人,我也沒瞧出個金貴。想來這里生意十分好做,都沒讓你遇上個刁蠻砸店的,竟還讓你挑起客人來了?就你這地方,什么人住的,什么人住不得?”
“自然是像我這樣的正常人,你們……啊!”鄰坐在柜臺邊上一男子話還沒說完,突然捂著臉跳起指著面前的人喊道:“賤人!你竟然敢打我!”
聞玉瞪著眼,毫不畏懼的說道:“打的就是你!說誰不正常,你全家才不正常!”
她本就有氣,方才聽到這人一說,二話不說就跳出來,迎面上去就給了那人一耳光。
那人捂著被掌的半邊臉,憤怒不已,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軟軟的小姑娘竟是個如此潑辣,張手舉起就要揮向她。
墨子淵一見要壞事了要跑去,一道身形之快,趕在幾人反應跑去。
“啊啊啊痛!”一個身影跳出,抓住他的手腕一轉反手扭在了背后,漂亮的擒拿行云流水。
那人表情痛苦的扶著肩頭,嘴上還不求饒的喊道:“哪個賤人。”
這位長相氣質更甚的姑娘一下引的全站在坐的人看去。
花明凈聽著那人嘴里不停的說著不堪入目的話,微微皺眉手上加重了力道,那人吃痛的叫著終于求饒的喊著:“…啊!痛痛!大俠大俠,我錯了…放過我這一次吧。”
花明凈看向那些躍躍欲試的,眼色微沉盯向那幾人,他們見到她手中的劍紛紛又都坐下。
她看向最先開頭的女子,她看見花明凈盯著自己,忙撇過臉拿起酒杯喝,一幅不干事已的模樣,其他人見如此,也都把臉轉回,唯恐殃及到自己,這些人也不過都是些欺軟怕硬的。
花明凈看著這些人,心里有些明白當時進這家店,那些行人臉上古怪的表情。
芩曉南不讓聞玉來,就是因為叫板這種事難保對方會說出些什么,若是氣急說些雜亂穢言他做為男子還好些,而且叫板這種事讓女孩子來受是受欺負的多。
“掌柜,把我們的房間給他們吧,有事我們暫切先不住了。”看著花明凈那邊起了沖突,未泱成蹊微微側身出聲幫忙道。
“那這銀兩……”
“既屬我們違約,那些定金你就拿著吧。”然后說完低頭準備走。
有人讓了房間出來,掌柜再想以沒房的借口也不行了,事情道是暫時停下了。
“姑娘稍等。”花明凈松手放開那人向門口走去。
未泱成蹊收腳,察覺她在靠近,她并不想和花明凈動手,她默念不要被發現,緊張的握緊了。身邊的陳劫則卻隨著人漸漸靠近愈有動手之勢。
花明凈走到離兩人幾步之后有些遲疑的停下,低頭拿出荷包道:“謝謝二位,你們付了定金多少,我償還給你們。”
未泱成蹊松了口氣,委拒道:“不,不用了。”
花明凈沒再多言,自顧自拿了一枚銀錠遞給兩人道:“小錢也是錢,拿著吧,別白花了銀兩。”
她見如此不容拒絕之勢,也擔心再拒絕會被起疑,轉身拿下后道謝,便匆匆離開。
花明凈看著那似曾相識的背影沉思了片刻。
聞玉見她在門口若有所思,不由走到身問道:“小凈姐怎么了?”
“嗯…沒事。”花明凈轉頭道:“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聞玉探頭張望去,可那兩人是頭也不回的就消失了,收回目光拉著她進里面道:“看錯了吧,要是認識為什么不打招呼,別多想了,坐下休息會吧。”
花明凈點點頭,沒再多想。
這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廳里的人也都部分已經回了廂房,他們把東西放在了房間后,便坐在了廳中,還點了些酒菜。
墨子淵下樓,走到了芩曉南身邊坐下,背對著柜臺,虞君將斟好的酒杯放在面前。
“敬大家。”他接過舉起酒杯一口悶下滿足道:“好酒~”
將酒再次倒滿,他舉著杯輕瞟了眼柜臺,瞇著眼微笑著道:“只是這里的酒是好酒,人卻不似那么純凈。多虧那兩人,總算是把住所的問題解決了。”
四人同杯飲盡,墨子淵雖是用著和善的笑容開玩笑似的,但也看的出他多少是故意說給掌柜聽的,還特地找了靠近點的位置。
身后的掌柜的臉色尷尬極了,墨子淵轉過身故意問道:“掌柜你說對吧。”
掌柜臉上尷尬,人既都住進來他也只能當他愛開玩笑,點頭微笑回答:“對…對對,酒好喝。”
墨子淵搖著扇笑道:“掌柜道是很會聽,知道就撿好的來聽,和這里道還真臭味相投呢~”
許是被噎的厲害,掌柜從柜臺走出后就沒見到身影,墨子淵的臉上也露出些許得意的神情。
他搭著虞君的肩膀,無言笑著拍了拍。
墨子淵雖沒說什么,但虞君自然也看的出是在幫他出氣,舉起酒杯向他敬酒感謝。
墨子淵這般模樣,道是有些讓她看見沈臨愿一般。
“哥,這里的人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壞人?”聞玉還在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墨子淵飲了口酒道:“不是。這是人性,他們恐懼從未出現的所以才想驅逐,為了維持一成不變讓自己不被淘汰。”
聞玉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墨子淵摸向她的頭道:“不好的,別學。”
墨子淵看向花明凈問道:“花閣主來烏墩,是來游玩的?”
花明凈抬眼道:“路過。墨公子呢?”
見她反問,墨子淵笑道:“公事。另外還受了人之托,來幫忙照顧一下他的人。”
說到這,聞玉立馬放下筷子,趁機打小報告著說:“我哥平時可懶了,叫他帶我出來玩,從來不肯的。”
是了,她此前也有些了解,這人在天界的仙門各派中都極少露過面,鮮少有人知道他,以致她第一見時對墨子淵陌生的很,不過她聽司月說這人確實不怎么行走在外,一年四季都待在奈何橋上,以前王福和她都去請過他辦事都被拒,是個不看人面子的,這事間的圓滑世故他不去學,也并不打算也讓聞玉也成為這樣。
她笑了笑道:“是誰這么有本事,竟然能請的動你辦事?”
“到時你就知道了。”墨子淵舉起酒杯示意和她敬酒,賣著關子的瞇眼笑道,。
她抬起酒杯,兩人微舉起代替了碰杯,墨子淵仰頭先飲完舉了舉空杯,她垂眼掩面飲下,放下空杯后,她對墨子淵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微微有些思量只是還不能太早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