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西域的胡人樂團魚貫而入準備登臺表演，上場開始準備的時候，臺下觀眾已經議論紛紛。

范陽城本地居民，或多或少都有些胡人的血統，見了這些胡人打扮的樂手歌姬，心中倒是很有親切感，有的不禁喝起彩來。

而一些外來的純正中土百姓，對這樂團就顯得有些抵觸了。

畢竟胡人終歸是外族，這些年胡人部族雖然日漸衰微，對天瑞帝國已不再構成威脅。但胡人與天瑞帝國畢竟曾是世仇，天瑞帝國本土的居民們難免對其產生敵意。

辛雨買了些小點心，在茶攤點要了兩竹筒淡茶。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施展輕功跟小九跳上高處，倆人墊上蒲團坐了下來，準備邊吃茶邊欣賞一下這難得的演出。

下面不時傳來觀眾們之間互相爭吵的聲音，所吵得無非都是該不該支持這胡人樂團。本地居民們因為有胡族血統，自然大多支持，而外地來的游商旅人們則對其嗤之以鼻，覺得支持外族實屬是叛國的下賤行為，言辭激烈者，甚至都有的動起手來。

聽到這些立場之爭，辛雨不禁搖頭嘆息。

“這些人，還真是有夠無聊的啊...”

小九對這種情況倒是十分好奇。

“為什么你們人族對這種事看得這么重，大家不都是人類嗎，這有什么好吵的。”

“你不懂。”辛雨淡淡道，“人族的歷史，從古至今就是征服與被征服，自然對這種事看得極重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小九一字一字念道，“你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對吧？”

辛雨點點頭，笑道：“你倒是活學活用，看來你讀書上倒是很有天賦，不考個功名可惜了啊。”

小九把下巴一揚，驕傲道：“我可是九色神鹿，在乎人間那些虛無縹緲的功名干什么。倒是你，怎么也不去考個功名，你們男人不都是想著哪天能成為人上人，青史留名嗎？”

辛雨搖頭道：“我問你，我本來可以投靠大族世家，從此衣食無憂，但是我為什么得到了難得的機緣卻跑去山下種田？”

“不知道。”

“我就是腰板直，跪不下去。”

“與其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功名利祿卑躬屈膝，我更想站著把錢掙了，瀟灑地過完一生。”

倆人談話這當間，那胡人樂團已經準備好，靜等開始表演了。

辛雨定睛細看了看著胡族樂團，心中不禁感嘆這胡族的確是能歌善舞。種種器樂諸如箜篌、豎笛、琵琶、七弦琴應有盡有，光是打拍子的鼓就有好幾種，整個樂團足足兩排，前方還站了三人，一人指揮一人橫笛一人拍板。

至于那個胡族歌姬，自然是站在了最前排。

有一說一，這胡族歌姬真的讓人眼前一亮。不似天瑞本土的名角，全身穿著綢緞，把能遮住的地方都遮著。這胡族歌姬打扮異常開放，幾乎是反其道行之，能不遮的地方就不遮。在這已經十分寒冷的天氣里，小蠻腰大長腿裸露其外，挺拔的胸脯上只蓋著幾層輕紗，讓人浮想聯翩。雖是因為帶著面紗看不清相貌，但光這身材就已經讓人想入非非了。

天瑞帝國的百姓遵循圣人教導，自然是普遍非常保守的，一些女子也不知是嫉妒還是憤怒，一時都在嘰嘰喳喳說這實在有傷風化。而男人們則是嘴上雖然念道著這胡族果然是蠻夷，難登大雅之堂，但雙眼倒是很誠實，對胡族歌姬這美妙的身段看得目不轉睛。

小九見辛雨看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酸道：“這有什么好看的，一個女孩子在這么多人面前穿成那樣，換我我早羞死了。”

辛雨笑道：“我家鄉有種衣服叫做‘比基尼’，乃是女子夏天在海邊游玩時流行的款式，跟那個比起來，這身衣服簡直保守得像大家閨秀了。”

“比基尼...”

“那又是什么...”

“改天給你畫一下，你就知道了。”辛雨敲敲小九的腦袋，“表演快開始了，好好聽曲兒吧。”

舞臺上的胡人樂團，為首的是一位長滿金色絡腮胡纏著頭的中年人，那雙綠色的眼睛在紅色的燈光下熠熠生輝，氣度頗為不凡。

“天瑞帝國的觀眾們，大家好。”

“我們受人之邀，遠道而來，為的就是給大家表演我族舞樂，以修兩族百年之好。”

那胡人的語言說得竟是極好，要不是看他的樣子只聽聲音，多半還會以為他是個本土人士。

“天瑞帝國，乃是我團崇敬至極天國上朝。世人誰不知道，天瑞帝國疆域縱橫萬里，地大物博，國泰民安。今日有幸來范陽城表演，實在是三生有幸...”

那胡人嗓音渾厚，言談之間震得偌大的舞臺都有些微微抖動。

辛雨不禁皺起眉頭，這胡人說話元氣十足，氣沉丹田，看樣也是個修行中人。

說得也都是些奉承之詞，底下圍觀的百姓聽到一個胡人說這些贊嘆的話，都是感覺極為受用，心中對這胡人樂團的抵觸情緒便低了許多。

這時作為天瑞帝國的代表，遠在看臺首席的吳季常便起身發言，朗聲道：

“我天瑞帝國乃禮儀之邦，自當善待來賓，閣下遠道而來，演完不妨在我范陽城多住幾日，我們也好盡一下地主之誼。”

吳季常的聲音沉穩至極，語氣雖然平緩，但聲音之巨，遠在數里之外的屋檐甚至都有些微微顫抖。

他嘴上雖然說得是盡地主之誼，但這發言便是一種示威，好讓他們不敢造次。剛才那胡人發言之時以聲音顯露出自己的道行，作為范陽太守自然不能示弱，吳季常道行極高，聲音自然蓋過了這胡人許多。

“呵呵，多謝吳太守好意了。”

那胡人向著看臺遠遠地行了一個胡族禮，便登臺開始指揮。

他手中拿著一桿紫色的錦旗，以靈氣操控旗桿，在空中有規律地飛舞起來，樂團便跟著這指揮開始演奏。

那胡人歌姬也跟著錦旗開始起舞，口中唱起充滿異域風情的歌謠來。

這樂團一開始演奏，眾人無不喝起彩來，聲勢之大，竟是比剛才小九那場還要強上許多...

小九見狀，頗有些嫉妒，便把目光投向身旁的辛雨，想尋求些鼓勵。

但是辛雨此刻卻聽得十分入神，不禁如此，他還微微皺起了眉頭，似是在想些什么。

“你倒是聽得很入迷嘛！”小九酸道。

辛雨默然不語，站起來環視一圈，心中越發不安。

“小九，堵上耳朵。”

辛雨扯開衣袖，撕出幾縷布條不由分說地就塞進了小九的耳朵。

“你干嘛啦！”小九抗拒道。

“這歌聲有詐！”辛雨往自己耳朵里也塞進布條，拽起小九便打算開溜。

“這些胡族，今天恐怕是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