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辛雨如此爽快地就準備買下這塊地，老漢跟他的胖兒子心里都先是一愣。

‘這么干脆？？？’

他們以前騙過的外地人多得很，但這么干脆就買下地的這還是第一個。

‘嘿嘿，果然還是這些書呆子最好騙了...’

老漢驚喜的同時，又有些懊悔，當時要是知道這小子這么傻，就該多提提價。他右腳輕輕踢了那胖子一下，胖子立刻會以道：

“我說這位兄弟，雖說這位老大爺是先答應的你，但是你看人家倆孩子都死于戰亂，你就真這么好意思占人家便宜？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怎么一點同情心沒有，怎么也得加點錢吧？”

辛雨從田里走上來，鞋里落了不少田間的塵土碎屑。

他直接就坐在地上，脫下鞋子倒騰起來。

“你說對了，我就是這么好意思。”辛雨邊收拾草鞋，掏出手帕擦干凈腳上沾著的碎葉說道，“而且，這個價格我還是覺得高，你這一共五畝要我三百多兩那我是絕對不干的。”

“要不...你說個價？”老漢強壓住心中的怒火，明明是自己騙別人，辛雨這么一說他倒是有種自己真被占了便宜的錯覺。

辛雨很快給出了他的回答。

“雖說大爺你現在急著用錢，但小兄弟我現在又的確是沒什么錢。不如折半吧，一百五十兩全賣給我，如何？”

老漢：“？？？”

‘小子，你倒真是一點人性沒有啊！’

那胖子當時就怒了，出言激道：

“一百五十兩，小伙子你未免也欺人太甚！”

“大伯，這家伙既然不肯按原價付錢，那你也不用遵守約定。你別賣他了，我出錢！五百兩，哦不，六百兩買你這塊地！”

那老漢做出難為狀對辛雨道：“這...小兄弟，你不能出爾反爾啊，你要是這樣壓價，那我可真就賣給這位了。”

辛雨眼睛都沒看他們一眼。

“既然如此，你就賣給這位大哥吧，我再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界。”

說罷，辛雨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眼看著辛雨已經走出去十幾步也一點沒有要回頭的意思，老漢終于忍不住了。

“別別！價錢好商量，我老漢這人生平最是守信用，不賣你我良心不安啊！”

“二百八十兩，我賣你了！”

辛雨還是沒回頭，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二百五十兩！”

“二百三十兩！”

就這么猶豫的功夫，辛雨已經走出十幾丈開外了。

終于，老漢咬咬牙，扯大了嗓門喊道：

“二百兩！不能再低了！”

辛雨終于停了下來，轉身笑道：“看在你孤苦無依的份兒上，多給你三十兩，一百八十兩我買了。”

“這...”

辛雨轉頭又要走，老漢終于捱不住了。

“好好好！一百八十兩，我同意！！！”

***

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買賣的范陽城田產交易所，今天終于迎來了這個月的第一筆交易。

交易所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擬好了田契的交易證明，老漢也將那塊地的田契準備好，就等買賣雙方共同畫押，這筆交易就算完事了。

來來往往的本地居民們對這樁買賣都十分好奇，但是沒有人進屋去看，都只在門外駐足議論。

“哎，又一個被騙的。這老李和他兒子也真不是個東西，這些外地人背井離鄉逃來這里只不過想求個生計，他倆就仗著自己是地頭蛇欺騙他們，未免也太缺德了些。”

“噓！你小點聲，讓他兒子聽了去準得找你麻煩，你以為那些外鄉人為啥敢怒不敢言，老李兒子可是那個黃賴皮的拜把子兄弟，黃賴皮那可是林員外家的安保總管，你惹不起！”

一聽到黃賴皮的名頭，先前說話那人果然立刻就住嘴了。

“而且啊，我聽說...”說話這人繼續嘀咕道，“這書生模樣的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老李裝作窮苦無依的樣子假意賣地給老伴治病，你猜怎么著，這小子知道情況非但不覺得可憐，反而還趁機要挾減價！依我看這小子也實在不是個好東西，被坑了也活該！”

“那塊地離溝渠遠得很就算了，最坑的是，那地不知怎么的肥力低得不行，買來也是沒用。別一百八十兩，八兩我都不買！我看這小子到時候知道了肯定要找老李算賬，他把子兄弟黃賴皮再一出面，這小子搞不好都在這兒住不了太多日子。”

“哎！”先前那人無奈道，“我看他也像個讀書人，怎么淪落到來種地的地步了...”

倆人正言語這當間，里面老李頭已經畫完押了。

“賣方李德成已經按完了手印簽上了名，接下來該你了。”

負責交易的工作人員不緊不慢地宣布道，見辛雨像是第一次買賣田地，還特意給他指了指。

“在這兒簽上你的名字，再在簽字上按上手印，這筆交易就算完事兒了。”

辛雨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不緊不慢地沾了沾墨水，在簽名的地方緩緩地寫出自己的名字。

“于欣。”

辛雨深知低調行事的道理，他并不打算用真名，雖說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很少，但就怕個萬一。一但叫人知道自己就是這幾天口耳相傳的那個所謂的“召喚白鹿山神降臨”的人，恐怕自己就沒幾天安生日子了。

簽完了名，辛雨有用拇指沾了沾印泥，穩穩地在簽名上按了個手印。

當他按完手印，取出手帕擦拭印泥時，李氏父子終于可以不用再壓抑，露出了真實面目。

辛雨上輩子閱人無數，但翻臉這么快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老李的臉就像變戲法一樣，剛還是一副猶猶豫豫愁眉不展的樣子，一下就變得跋扈起來。

“呵呵！”

“想占老子便宜？那塊破地就給你了！”

“走，咱爺倆兒回家吃酒去，你那把子兄弟也叫上！”

“好嘞，老~爹~~。”

說出老爹倆字時，那胖子故意拉得很長，他等不及要看一看辛雨臉上恍然大悟而后難看之極的神情了。他父子倆本來沒必要也不想做得這么幼稚，但一想到剛才辛雨壓價的樣子，氣就不打一出來，現在就是要當面嘲諷一下自己才舒心。

然而他并沒看到想看的景象，辛雨連掃他們一眼都沒掃，收起了田契和交易證明后，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放到了放錢的包里。

“各位...”

辛雨走出交易所大門，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對著外面圍觀的眾人拍了拍裝著田契和銀子的背包笑道：

“我想蓋一間房子，不知各位有沒有人想接這單買賣，放心，我出價絕對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