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城
- 三國秘聞錄
- 騎鶴呀
- 2700字
- 2020-01-02 22:02:01
從相府出來時,郭嘉曾勸過羿小狐,讓他好好考慮考慮,盡量不要出城。他說身為男兒,當懂得韜光養晦,隱忍待時。如若不棄,可到老古巷胡同暫歇幾日,夏侯氏的人,決然不敢找上門來。若就此趕往張繡營中,只怕會有危險。
其實,羿小狐也多少能夠推斷一二。夏侯杰說董昭正在府中做客,說白了,就是在府中任為幕僚的意思。董昭與賈詡有舊,他去張繡營中見賈詡,二人是否已在暗中定下密謀,這一點雖不確定,但多少也能看出點苗頭來。
“借刀殺人么?倒也是天賜良機。”
只是張繡那邊不去不行,軍令已領,也見過曹操,他既然沒有拿違抗軍令說事,自己也不能太過隨性。
有關盧家的事情,曹操沒有應承,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換句話說,這件事情,曹操不想管了。
那接下來,就純粹是夏侯氏、盧家、羿小狐三者之間的事情了。結果到底會走向哪一步,現在還說不準。但無論如何,肯定不能把青青交給那位公子哥。
羿小狐略一思索,就毅然回絕了郭嘉。他扭頭對著身側的鐘無期笑了笑,說道:“郭先生,有鐘先生陪我,定能安然無恙?!?
郭嘉嘆了口氣,笑道:“我也知道勸你不動,你若聽勸,也不會回城了。不過,丞相既然答應讓鐘先生陪你一同前去,也足以看出他還是很重視你的?!?
羿小狐點了點頭,鐘無期在大廳之中,當著眾人的面請求隨自己一同前往,這一點羿小狐并不感到意外。他也已經明白,鐘無期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雖然他平時表現的極為冷淡,但幾天相處下來,羿小狐也多少了解了他的脾性。
而曹操能夠點頭答應,也是放出了一個信號,別人可以不在意自己,但不能不在意鐘無期。畢竟,他是曹操身邊的貼身侍衛,是相府的臉面。
從這一點來說,自己暫時是安全的。就算夏侯氏與張繡有什么勾當,他們也不敢貿然動手。
只是,青青呢?
羿小狐皺了皺眉,他對著郭嘉一拱手,說道:“郭先生,我還有一事相求。”
郭嘉似乎早就知道羿小狐要說什么,笑了笑,問道:“女人?”
羿小狐有些尷尬,“瞞不過先生法眼,這件事情……”
郭嘉背負雙手,抬頭望著天空,笑道:“你既然開口,此事就不用過慮。其實我也想瞧一瞧,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讓你如此上心?!?
羿小狐深深一揖,“如此,多謝了?!?
郭嘉擺了擺手,“不用,你既然已經決定,就快些去吧。此時已近傍晚,趕到張繡營中時,多半已經天黑。夜路難走,萬事小心?!?
羿小狐稱謝再拜,便與鐘無期一道,趕往城西。
二人剛一離去,相府角門處便走來兩位老人。前面那位灰發皂袍、面容矍鑠,正是住在羿小狐隔壁的老先生,另一位則是他的隨身老奴。
老人一見到郭嘉,就抬手笑道:“郭先生,近來可好?”
郭嘉也笑著打了個招呼,“華先生,久不見面,越發精神健朗了?!?
二人便聊了幾句閑話,之后,老人一把抓住郭嘉手腕,壓低聲音道:“聽丞相說,前段時間你舊疾復發,難以忍受,連南征這等大事都不能去?!?
郭嘉掙了掙,卻沒有掙脫,他便搖頭苦笑道:“哪有這么嚴重,不過是些細微癥狀,無妨?!?
老人并不答話,就勢搭住他的脈搏,站在那里把起脈來。他揣摩了好長時間,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郭嘉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氣,道:“華先生既然回都,這等小災小痛自然是藥到病除。等晚間閑了,你我再細細長談。華先生,我要去一趟東橋大街見一個人,同去?”
老人搖了搖頭,“我剛從東橋大街回來,郭先生,你這病,我,唉……”
郭嘉對他笑了笑,口中喃喃道:“無妨,無妨……”
之后就微微抬手,獨自一人向東橋大街走去。
……
羿小狐騎不得馬,倒不是不會,而是他氣虛體弱,難以奔波。
說起來,這算是古代文人書生的通病。這具身體的原主本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書呆子,平時既沒做過苦工,也沒出過苦力,再加上羿小狐幾日來都沒休息好,所以受不了馬背上的顛簸。
鐘無期也早就看出來了,因此,他依舊駕著馬車,載著羿小狐一路前行。
這倒讓羿小狐頗為感動,他坐在馬車內,望著鐘無期的背影,在這孤獨的異地他鄉,多少也能驅除些內心的蒼涼。
他忍不住低聲說了句,“謝了?!?
鐘無期斜眼看了過來,笑了笑,又回過頭去,繼續駕著馬車。
羿小狐不知道說什么了,在二人最初相遇時,他并沒有怎么特別注意。只是覺得這個人很冷,尤其是右手搭在劍柄上的時候,單單是目光就能殺人。
可現在又不一樣了,他心中似乎有一種執念。雖然羿小狐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心里明白,鐘無期的這股執念多半落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他一直在盡力的幫助自己。
“多謝了?!?
羿小狐再次說道。然后,他側目向馬車外看去。
初夏已到,草木漸長,一望無際的漫野中,村落再次泛起炊煙?;蚯嗷蚝?,時聚時散。田壟地頭間走著三三兩兩的農夫,以及來叫他們回家吃飯的孩子,偶爾也有妻子陪著一起的,或說或笑,也會打鬧。
羿小狐望著說不上名字的村莊,也望著不知道名字的路人,說道:“你一直在幫我?!?
他其實想問為什么的,只是他問不出口,他也知道鐘無期多半不會回答。
他如果想回答,自己就不用問。
鐘無期揚起馬鞭,在馬后輕輕抽了一下?!班钡囊宦暎捡R加快了速度,掠過吹著涼風的村落和田野,向遠處跑去。
他定了定神,道:“其實,一切都是有緣故的。最初,我不過覺得你有些似曾相識。接觸久了,才發現確實如此?,F在想一想,大概從當初丞相要借你人頭時,我就有些留意了?!?
他微微側著臉龐,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看向羿小狐。
“大凡外人看到丞相,或怒不可跌,或敬畏仰慕,也有笑臉相迎、極盡諂媚的。不過你卻不同。你第一次看到丞相時,除了有些慌亂謹慎外,更多的,倒像是在看一件東西,或者說一個毫不相干的,外人。我不知道我這么說對不對,總而言之,仿佛這一切與你并不相關。你看他的眼神,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他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甚至是以后的結局?!?
鐘無期想了想,接著說道:“就像你今天看到夏侯杰,我原以為你會憤怒,最起碼應該會生氣,但你看他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羿小狐笑道:“果真如此?”
鐘無期點了點頭,“看向郭先生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神色不同,但在我看來,就像你早就知道他們會是個什么結果一般。這讓我感到很不可思議?!?
鐘無期沉默片刻,原本還想再補充幾句,但他也無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那種感覺。最后,他又說了句,“可能,最初丞相比較忌憚你,也是這個緣故?!?
他能說出這些,倒讓羿小狐有些錯愕。其實他說的也對,自己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因此,在看到這些古代的名人時,總會不由自主的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去再現這個人物本身。
越是有名,他越是控制不住。而像鐘無期、彭不更,他并不了解,甚至都不確定史書中是否真的有這些人物。因此,在與他們交往時,自己反而能平等視之。
只是,這些差別背后的原因,外人又怎么會知道呢?
羿小狐笑了笑,也沒回答。
此時明月漸漸升起,繁星也開始顯現出來,他雙手攏于袖中,靜靜的坐在馬車上,隨著馬車顛沛、奔波。
不過,無論如何,都是向前的吧。
他這樣想著。
一切,總歸都是向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