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有幾個身穿道袍的青年男女途徑斷劍山脈，他們是從西邊走來的，每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低沉。
“這附近似乎發生了什么災禍，從上上個村子開始，我們就沒有遇到過活物。”
段干云起眉頭微皺，他是人教的俗世弟子，此次帶領著教中的新人前往西靈域傳教，順便鞏固一下人族與靈族的關系。
不過此行顯然不怎么成功，他只是一個俗世弟子，修為并不算很高，而且這次帶的又都是一群新人，有很多都還沒開始修行。
對于外族而言，只有強大的修為才能贏得足夠的尊重，雖然靈族與人族的關系很友好，但也并不妨礙靈族依舊瞧不起人族的弱者。
“我們只是一群螻蟻罷了，就算真發生了什么又與我們何干？我們也沒有任何能力干預啊！”
段干云起認識這個開口的新人，他記得對方好像叫沈志來著，和如今的皇室似乎有一些關系，此行沈志深受靈族打擊，一直悶悶不樂的。
沈志何止是悶悶不樂，他差點都直接暴怒到將那些目中無人的靈族給撕碎了。
不過他忍住了，他沒出手，因為他知道，他出手的唯一結果不是對方被撕碎，而是他們此行所有人都會死于非命，甚至因此而引起人靈兩族原本友好的關系破裂。
只因為他們人族是真的太弱了，弱小就只能被無視，被小瞧，甚至是被光明正大的欺凌。
而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忍，一忍再忍，直到死在某個角落，結束這可悲的一生。
所以說，靈族真的算是很友好了，至少只是口頭上說一下，而不是直接將他們驅逐出境，甚至是把他們當成蠻人殺了當肥料。
他們人族的領地為什么會被稱之為南蠻？而不是像北魔域、西靈域、東仙域那樣被稱為南人域呢？
就是因為他們人族太弱了，與其說南域是人族的領地，還不如說南域是一片還沒開發的荒土，而生活在這兒的所有生靈都是蠻荒生物，獸是蠻獸，人是蠻人。
他們這些蠻人，除了踏入西靈域外，無論是踏入其他什么域，都會直接被殺了，那些外族人對他們不會留絲毫的情面。
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情面可言，他們支付不起這種只有強者才能擁有的情面。
“我不希望再在九州境內聽到任何關于類似的言論，希望你不要再犯，否則我會直接將你逐出人教！”
漠視了沈志一眼，段干云起語氣冰冷道。
在靈域沈志忍了一路，現在到了人族的領地，他堂堂皇室親屬，卻被一個人教俗世弟子冷眼相待，怎么可能還忍得住？
“你以為你是誰？在靈域連個屁都不敢放，來到人族領地又裝起了你的大修士了嗎？你自己做你的修士夢去吧，在外族面前點頭哈腰的修士，老子才不屑當！”
沈志一把扯下了身上的道袍，轉身就走，很多與他關系友好的弟子見狀，都想要勸阻他，可卻欲言又止，因為他們內心也認同了沈志的說法。
是啊，在同族面前趾高氣昂的，在外族面前卻如同喪家犬一般，被罵了打了還得以笑臉相迎，難道修士都是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嗎？
這樣的修士，他們不做也罷！
“站住！”
“我讓你站住！”
見沈志對自己的話仿若未聞，段干云起也有些怒了，他如今也有玄境九階的實力，相當于修仙者的元嬰境，絕對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一出手，就直接憑空將沈志拉了回來。
“你做什么嘛？不是要將我逐出人教嗎？怎么，怕我出去說你欺軟怕硬，想殺人滅口嗎？”
沈志直接被段干云起按到在地，但卻依舊怒目而視，一點懼怕之意都沒有。
“啪！”
段干云起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而后冷聲道:“你又以為自己是誰，皇親國戚？父母的驕傲？還是見過了世面的井底之蛙？”
“我……”
沈志從小就沒被人扇過耳光，被段干云起打的有些愣神，一時間竟然忘了反駁。
只聽段干云起繼續說道:“我們人族為什么會被所有外族輕視？為什么會被視為草莽？為什么我們的九州被他們稱作南蠻？”
“三皇領悟人族大道，創人教授業解惑，傳修行路，登圣賢道。”
“上代帝君用生命換取了靈族對我們的信任，就因為靈族的強大能讓其他外族忌憚，讓我們人族的修行路不至于夭折于搖籃。”
“朱雀大人為了守住一門人族修行功法而差點隕落南疆，至今昏迷不醒。”
“……”
“你以為他們的付出又是為了什么？你以為整個人族的隱忍又是為了什么？你以為人教真的就只是教你怎么沖動魯莽的嗎？”
段干云起眼底泛起了淚光，他哥曾經被靈族的一個少女活活踢死，就因為段干云起曾不小心碰到了那個靈族少女的鞋子，他哥為了救他，說會為他的魯莽負責。
然后那個靈族就一腳一腳的往他哥胸口踹，踹到吐血了也沒停下，他哥不敢開口，也不敢還手。
本來他哥是有實力的，他哥是修煉奇才，是人教中百年不遇的妖孽，年紀輕輕就達到了天境修為。
人教教主將他哥收為了親傳弟子，曾預言他不出十年便可天人合一，步入洞虛境。
最后帶領人族崛起，為人族打下一片新天地，因為人族的洞虛境，相當于如今的仙族仙帝的天仙修為。
那是真正的絕世強者，整個世間屈指可數的強者。
而那個靈族少女，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修為更是區區凡階，但她的身后，有一個地階后級的中年男子，那是她的父親，一個靈族普通人家的父親。
他父親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受傷，硬生生的封印了他哥的修為，直到他哥被少女活活踢死，他父親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帶著那個靈族少女便離開了。
當段干云起回來后，被直接廢了修為，然后逐出了人教，但他沒有任何的怨言，有的只有悲痛與悔恨。
后來，他又加入了人教，他的天賦不弱，哪怕是曾被廢了修為，也在短短幾年內就修到了玄境九階，但他卻始終只是俗世弟子，連人教的教門都沒有再進入過。
因為每次踏入人教，他就會感覺自己被悔恨淹沒，數月都不能恢復過來。
“人教，背負著整個人族的希望，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痛快，而給整個人族帶來滅頂之災！”段干云起滿眼淚光道。
“曾經的人族只需要四個強大守護神就能安然無恙，而現在人族有了自己的修行路，明明開始變強了，為什么感覺還遠不如以前了呢？”
沈志被段干云起說沉默了，卻又有新的弟子開始疑惑起來，弱小的時候安然無恙，變強了反而時刻都擔心災禍降臨，這究竟是什么原因？
段干云起沒有回答，沈志抬起了頭，看著那個質問的弟子，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曾經人族是螻蟻，只要有一根鋒利的尾刺就不會有人去招惹，但如果某一天這只螻蟻突然開始如同洪荒猛獸一般成長，自然就會有人坐不住。”
所有人在這一刻幡然醒悟，不是以前守護神有多么強大，而是以前人族太過于弱小，根本就不會引起那些強大種族的關注。
而現如今人族有了自己的修行路，開始強大了，自然就會引起那些真正的恐怖存在的注意，甚至會有一些恐怖存在因為擔心人族崛起而欲將人族扼殺于搖籃之中。
因此現如今的人族才更應該小心翼翼，更應該隱忍，更應該將屈辱化作修行的動力，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只有那樣，人族才不會被肆意欺凌。
沈志此刻真的懂了，眼神中的憤怒都消散，只留下了堅毅，他對段干云起道:“對不起，是我太幼稚了……”
段干云起搖了搖頭，松開了沈志，抹去了淚光，神色恢復了平靜，搖頭道:“你不用道歉，誰都幼稚過，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真正醒悟，你很優秀，至少你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人族著想，我相信你未來會有大作為的。”
“師兄謬贊了。”
誤會解除，聽到段干云起夸贊自己，沈志一時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段干師兄你明明擁有比教門內一些長老還要強大的實力，為什么卻只是一個俗世弟子，連外門弟子都不是呢？”
沈志問出了人教所有新入門的弟子都好奇的一個問題，其他的人也都看了過來，顯然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我們進斷劍山脈看看吧，我似乎看到這斷劍山脈附近有打斗過的痕跡，應該有絕世強者曾在此地決斗過。”
不過段干云起似乎并不怎么愿意提這件事，他感受到了斷劍山脈傳來了戰斗過的氣息，便決定前去看看。
“可是，斷劍山脈不是一直絕世兇獸的領地嗎？連那些目中無人的靈族都不敢輕易招惹，我們進去會不會遇到什么危險？”
一個膽小的弟子小聲說道，沈志直接跑過去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一臉你怎么那么不爭氣的表情，沒好氣道:“方才段干師兄的話你都左耳進右耳出了嗎？我們是承擔著人族希望的，你這就害怕了，還怎么對整個人族負責？”
“可是段干師兄也說了不能魯莽啊……”
膽小的弟子表示不服，但因為膽小，又不敢說太大聲，只能小心翼翼的說道。
沈志性格有些沖動，哪怕是醒悟了，也不可能直接改掉一些壞毛病，袖子一擼就想要教教這個膽小鬼怎么成長。
段干云起捂著臉，有些看不下去了，平淡道:“放心，我們此行只是在斷劍山脈外圍巡查，不會深入，若有危險我自然會帶你們安然離開，你們不必擔心。”
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一行人便朝斷劍山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