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常常在想,黑夜究竟代表著什么?黑夜里究竟有什么?思來想去,總是不得其解。如果簡單地想,似乎只是一個“日落而息”便可以解釋。深夜只是用來休息的,這樣,很簡單,也過于簡單。
如果體物更加細致一些,情感更加細膩一些,那么你就會注意到天際的星河璀璨、澄澈的明月之光,也許這就是黑夜引起人無限遐想的原因之所在了。但是,與陽光普照大地所不同的是,月光并不能使暗夜的每一個角落變得光明無限,有些事,有些人,就在這暗夜之中,失去了痕跡,而且永遠無法找回。
永遠,何為永遠?如果說存在是最好的永遠,相伴是最好的永遠的話,那么隱去的事物,是不是永遠不會成為永遠呢?隱去的那一瞬間,有誰記得?隱去以后的時光里,又有誰去追溯,去辨析孰是孰非呢?
有時,可以想見,因為我們每個人都生而平凡,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主動或被動隱去的一面。這些隱去的部分如果連載到一起,也許是一部絕佳的世界性文學名著,只不過,沒有人愿意,也沒有人可以成為這本名著的作者。甚至這本名著,也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想想就行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想到隱去,但是,確然無疑,隱去帶給人的只能是一種哀婉與憂傷。沒有人喜歡憂傷,但是古今中外,又有幾個人可以避免憂傷?如果說憂傷不可避免,那么隱去,是不是也是一種必然的結局呢?亦或者,隱去也是每一個人最好的結局呢?我不得而知,盡管從小到大也經歷過了多次的離別,但是每當涉及到這樣一種隱去,我相信會有人不會心如磐石、無動于衷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總會有人是心如磐石的。因為太過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許隱去就會更加的義無反顧。
我常常想要義無反顧,想要選擇更加堅強地離開,想要做到從此不再駐足、不再回首,但是我一次次地發現,這不是我所能做到的。因為心中有一種對美好的追求,所以即使知道美好是短暫的,甚至本就不屬于自己,但卻依然選擇駐足,選擇回首,選擇不要忘懷。
經歷這許多年的歲月洗禮,突然感覺到,青年時期的我們,已經習慣于用未來來解釋我們的隱去。然后,等到未來來到時,用下一個未來來解釋。這樣解釋下去,或許終有一天,當未來變得蒼白無力時,青年時期的日子已經過去,那樣一個塑造自己的時代也已經過去。然后我們繼續循規蹈矩幾十年,到最后,剩下的是什么呢?也許,就是黑夜中一次又一次地隱去。
這于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或者說,成為我生命中最微不足道也最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我會記住這一次又一次的隱去,盡管每一次記錄都只是我一個人的內心斗爭,也是我一個人的小悲小喜。但是,這些只有自己知道的隱去,于我們每一個曾經認真生活過的人,無疑是最有價值的。也許這些最細微的事情,只會在黑夜里隱去,沒有朋友圈的點贊,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消化,自己悲歡。
對美的追求,或許是永恒的主題。當我一次又一次地和心中的那個她擦肩而過時,我的內心不可能做到毫無波瀾,任何人都一樣。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他或她,永遠的擦肩而過,永遠的相對無言,永遠的目光相避。是路人,或許也還不如路人。每一天從你的世界里經過和隱去的路人千千萬,但人群中總有那么一個人,會讓你在經過的同時怦然心動。他或她與你的相遇,讓你難忘;他或她的隱去,又是你最大的悲涼。
就是在今晚,我剛剛下課,從教學樓里走出,卻不意在樓道口與她重逢了。由于大學里自由選課制度的規定,我一周只會見到她一次。也許只有罕見的相遇才更加令人珍惜吧,我絕對相信,哀傷于某種事物隱去的人通常是因為該種事物出現的頻率太低了。因為是冬天,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穿著她那黑色的大衣。暗夜,從教學樓里出來,沒有燈光。我一瞥眼間看見了她,不由得就加快了步伐,因為害怕看到她冷峻的目光。每一次見到她,我都能感覺到一種高傲與回避的目光。我至今也不知道,在那種高傲與回避的目光背后,是一顆怎樣的不羈的心靈?。∫苍S,我存在過度的解讀,但誰又知道我的這種刻畫不是一種恰當的描摹呢?我更加不知道的是,回避地隱去,是一種云淡風輕,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變的怨恨呢?這些問題我雖然無解,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假裝沒有看見她,向前走著,當她用背影對著我走的那條路時,我再一次駐足了。黑色的大衣,漸漸地與黑夜融為一體,如果就這樣,那未免太過于簡單了;路邊還是有一兩根燈柱的,那潔白色的燈光打在她黑色的大衣上,打在她那黑色的書包上,打在她書包側面裝著的黑色雨傘和銀灰色保溫杯上,打在她烏黑的頭發上,打在她黃白色的長褲上。我站在原地,竟不由得癡了。這或許,是我見到的最美的背影。這種美麗,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只有我一個人去欣賞,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或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但是這樣美麗的場景,如果非要給它加上這樣一個套話,那簡直是大煞風景了。
我很想,把這短短的幾分鐘,用手機拍攝下來,但是我渾身都僵住了。我不想拿起我的手機去拍照,因為這一瞬間,很有可能在你拿起手機的一剎那,就會瞬間消失。所以,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在拍照與不拍照之間徘徊掙扎著。最后,當我想到黑暗終將帶來的隱去,當我想到“為誰辛苦為誰甜”的語句,當我感受到拍照是對美麗的褻瀆之時,我本來要從兜里拿出手機的手,靜止在了我的兜里。一切對于我來說,似乎都已經不復存在。在那一瞬間,我明白,只有她,只有我,只有天地與黑夜,只有星光與明燈。
那一瞬間,真的是一瞬間,我想最起碼不會超過三十秒。我的視野范圍有限,黑夜也在加速結束著這短暫的相遇,并且用它所擅長的隱去功能,將那可愛的人兒,帶到未知的悠遠的地方。
不知道你會如何評判黑夜帶來的隱去,如果是責怪,那么你就葆有一份真情;如果是贊美,那么你就放下一份執念;如果不置褒貶或者不去思考這類問題,那么你就收獲一份淺薄的快樂。這三種選擇沒有誰對誰錯,不過是觀點不同,各自安好罷了。
或許,對于我來說,未來還會有更多的駐足。但是只希望,我記住的只是那些隱去,卻不會畏懼黑暗。因為黑暗之后,總會有黎明之光的到來。
2019年12月2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