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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寶窟

在義軍兇猛的攻勢下,寨子被攻破了。

張可望率領一幫士兵首先突破了土圍子,手舉著鬼頭刀殺入村寨里。

緊接著,馬元利、郝搖旗、袁宗弟等將領,也從另外幾個方向攻入村寨內,義軍士兵在攻堅的時候,表現了足夠的兇悍和頑強,被大炮、弓箭打死一批,后面的踏著前方的血跡,殊死繼續沖鋒。

這種“玩兒命”精神,正是隴原強悍民風的特征。

土圍子突破以后,寨子里的防御立刻土崩瓦解。

大批的義軍,象潮水似的涌進寨里,已經不可阻擋。

牛家莊的防守兵力,包括三千名寨里的義勇,再加上一千人左右的朝廷“神機營”士兵,這些兵力在義軍瘋狂的沖擊里面臨絕境。

從各個方向攻入村寨的義軍,很快就超過萬人。這么多的義軍蜂擁而入,造成的后果是災難性的。

戰斗,在短短的五分鐘內,變成了一場屠殺。

整個村子里殺聲四起,刀光劍影,處處都是戰場,一處處房前屋后,義軍士兵們兇狠地分路突擊,一路砍殺,把作戰經驗缺乏的村寨義勇殺得狼奔豕突,潰不成軍。

神機營的士兵,并不擅長這樣短兵相接的巷戰,他們更習慣于在寬闊的戰場上縱馬馳騁,或是架炮遠距離轟擊,并且,區區一千名士兵,根本就擋不住義軍勇猛的攻勢,三下五除二就被沖得七零八落,死傷殆盡。

每一條街巷里,都上演著屠殺場景。

一群群的義勇被亂刃砍殺,慘叫聲不絕于耳。

義軍人多勢眾,作戰兇狠,他們的刀槍上沾滿了村寨鄉勇的鮮血。大街上,死尸狼藉。

被殺死的,不光是官軍士兵和鄉勇,還有老百姓,戰況慘烈,很多鄉勇慌亂中逃往村民家里,義軍跟蹤追殺,往往沒功夫分辨軍民,不分青紅皂白,舉刀亂殺。

一片哀嚎聲。

村寨里有數處大戶人家,結實寬闊的高墻大院就是明顯的招牌,這些富戶盡數遭到血洗。

在明朝后期,鄉村大量土地兼并,造成貧富兩極分化嚴重,地主富戶擁有數不清的糧食和財富,普通百姓窮得沒褲子穿,這種情況,其實也直接催化了農民暴動的發生。最初的起義其實就叫“吃大戶”,是活不下去的饑民搶富戶開始的。

義軍對付這樣的富戶非常有經驗,他們用石頭、樹干撞開大門,或是直接翻墻進入,毫不留情,肆意屠殺搶掠,

村中央,有一處青磚壘砌的宅子,院墻比村外的土圍子還高,設有防守鹿巖和垛口,宅子里有數名護院家丁把守,看上去恢弘氣派,這就是退休太監曹祥的宅院。

義軍的兵馬,一隊隊地沿街殺來,很快就接近了曹宅,他們在這里遇到了頑強的抵抗,從大院的圍墻上,伸出數只長筒鳥銃來,向著義軍射擊。

“嗵嗵嗵——”

鳥銃噴射出煙霧和槍砂,封鎖著街巷道路,把幾十名義軍打倒在地。

而且,鳥銃比大炮輕便,裝填火藥速度較快,一批鳥銃可以輪流進行裝填和射擊,這就能形成連續不斷的火力。

煙霧彌漫,人馬仆地。

義軍已經殺紅了眼,當然不會被抵抗給阻住,張可望和袁宗弟的隊伍,把曹宅團團包圍了,很快就組織起強大的攻勢。

“嗖嗖嗖——”一片片羽箭射過去,密密麻麻地把曹宅的墻頭整個給蓋住了,使鳥銃的護院家丁難以抬頭,然后,義軍士兵在羽箭掩護下,四面發起沖鋒。

他們用木梯搭上院墻,或是直接搭人梯,沖上圍墻。

“灌呀——殺呀——”

刀光閃爍,一群群人影沖上圍墻。

當短兵相接開始的時候,義軍怒吼連聲,鬼頭刀寒光閃起,護院家丁的抵抗立刻陷于潰敗。

大門打開了,“閻王兵”象潮水似地沖進宅子里。

曹宅里,一片哭嚎和奔逃,閻王兵不管三七二十一,趕上就殺,片刻間尸橫遍地,無數的家丁奴仆、護院雜役……接二連三慘叫著倒在血泊里。

曹祥本人,也很快被張可望的士兵給捉住了。

這是個快八十歲的老人,白晰的面皮保養得很好,沒有胡子,穿著一身平常財主常穿的緞子長袍,他還沒用義軍士兵逼供或是毆打,已經嚇得口吐白沫翻白眼,氣若游絲了。

一個義軍士兵拿鬼頭刀在他面前一比劃,問道:“細軟金銀在哪里……”

話沒問完,曹祥腦袋一耷拉,直接嚇死了。

這是個令人失望而泄氣的結果,但是義軍士兵們有豐富的經驗,他們通過審問老太監的家人以及近身奴仆,還是找著了曹祥的財寶藏匿處。

在主客廳的方磚下面,挖開一塊石板,下面露出一個地下暗室來,暗室是建筑房屋的時候事先建好的,很寬闊,里面藏匿的物品令參與挖掘的士兵們全都目瞪口呆。

盛放金錠與銀錠的木箱,碼起來足有二十余個,來不及細數,粗略估算下來,白銀足有二萬兩,黃金有一千兩。

而且全都是官鑄的足額制式金銀,成色最優的。

珠寶玉石珍珠瑪瑙,裝了兩木箱。

甚至還有令出身于草莽泥腿子義軍士兵完全看不懂的物件:西洋制作的精巧鐵鐘,帶有波斯紋飾的神秘盤狀物,閃著金光,誰也不認識。

據曹府家人說:這叫“巨萬”,是西洋進供給朝廷的寶物,純金打造,是夷人用來占卜祭祀用的。

真是令人驚嘆,曹祥本事通天啊,竟然能把朝廷里的寶物給偷到家里來。

至于儲存的人參、鹿茸之類的值錢貨,那也不用提了。

當高迎祥、張獻忠、李自成等將領,進入寨內,被帶到曹祥太監的“藏寶窟”時,也都發出一陣陣驚嘆,大家都這這個老太監的私藏財物給驚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個太監,竟然會積聚這么多資財。

張獻忠樂得一拋大胡子,差點蹦起來,“哈哈,老張今天開了眼,曹太監,謝謝你,搜羅了這么多寶貝,也真是納了悶兒了,他既不會生養兒女,也沒有親戚朋友,這么多財貨將來傳給誰?怪哉。”

李自成哼了一聲,“怪不得朝廷越來越窮,拼命搜刮百姓,財物都落到他們這些人手里了,明朝氣數何以不盡?”

這話,讓旁邊的一個人佩服不已。

他就是譚天保。

作為李自成的親兵,跟著來到曹宅,他也被曹太監的巨大財富給震驚了,眼睛瞅著那么多的金銀、珠寶都不夠使了,而李自成這番深有見地的話,卻更令他贊賞。

李自成,這是個心思縝密,看事情特透徹的人。

只有這種人能成大事。象張獻忠之流,連李自成的腳脖子都夠不著。

差遠了。

作為親兵,譚天保跟著義軍士兵們一起搬運這些財物。

曹宅里一片忙碌,所有的財富自然一掃而空,包括糧囤里的糧食,廄里的騾馬……凡是能拿走的,一點也不留。

在搬運的時候,譚天保撿起了一塊別人扔下不要的腰牌,揣進了自己的懷里。

那是一塊花梨木制的用大漆染成暗紅色腰牌,上面寫著“緝事”二字。

一般的小兵不識字,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但是譚天保明白,這塊腰牌其實大有來頭,它是明朝東廠高級人物佩帶的私人“證件”。

東廠,由皇帝身邊的掌印太監負責,在明朝權力要大于錦衣衛,是真正的權勢熏天的特務機構,即便是朝廷大臣,如參知、平章等一、二品的大官,聽到東廠的名號也會畏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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