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鋼杖一晃，方昶騰空一躍，人雖然是跨步崩騰而至，但卻快若閃電，雙腳虛踩，白電一般掠著水泥地面殺了上來。

鋼棍翻飛，不過一米三長短的合金手杖有如一條黑色毒蛇似的在他手上上下翻飛。

“變身器”上面兩條飛起的圓角豐滿小翅膀，和那只圓而短的銀色鳥喙看起來圓嘟嘟的充滿了少女氣息——甚至還有點(diǎn)可笑，但在他手里卻是實(shí)打?qū)嵉臍⑵鳎罢卟林褪侨馊匾黄笳甙ど暇褪枪穷^斷裂——劉卓只不過是在抬手格擋的時候不小心被鳥喙鑿穿護(hù)體妖氣，在左肩挨了一下，此刻他的左側(cè)肩胛骨就已經(jīng)被敲得稀爛了。

更別說方昶以神通喚來了一股冽風(fēng)盤踞小院，銷骨傷魂，損耗神魂。此消彼長之下當(dāng)劉卓的一排左肋也被敲斷的時候，他的一身妖氣基本上已經(jīng)被耗得一干二凈了。

“還有嗎？”

方昶看向從一開始就在旁邊掠陣，時不時上來沖殺一二，一擊不中便立馬抽身而退的女妖——牛妖已不足為慮，決勝點(diǎn)現(xiàn)在在她身上了。

“如果就這樣了，那我就要結(jié)束了，你們的這個水平對我繼續(xù)提升鋼杖技藝也沒什么用了啊。”

平舉鋼杖吹了吹上面凝固的血肉，方昶慢條斯理的剝著上面被冽風(fēng)凍住的冰碴，笑的一對金色眼珠都瞇了起來。

“我記得你們是夫妻吧？怎么著，這是對這頭老黃牛不滿意了？田沒耕好？”

“呵呵，夫妻？那只是這具人身而已，我們——”

“住口！劉卓，不要自誤！”

沒男人可以接受自己被人評價為不行，只是劉卓所化的牛妖剛一開口就被一旁掠陣的女妖呵斥一聲，硬是把后半句話吞了回去。

——這具人身？

方昶嘿笑兩聲，看來這原暗妖怪的水，里面東西還挺多啊。

“明明是兩個妖怪，卻能在我神通通幽的注視下斂去神魂，讓自己看起來和兩個普通人類沒什么區(qū)別，還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走那狗妖的尸身。

還有你們在爛尾樓舉行的儀式，豬妖奧杜因臨死前所說的那句‘死亡是螺旋上升的新起點(diǎn)’。

我可真的是有點(diǎn)好奇等會能在你們的神魂中找到什么東西了！希望你們能像那只瘋貓一樣，多給我一點(diǎn)驚喜。”

“喚風(fēng)！”

“動手！”

方昶御風(fēng)而至，席卷而來的寒冷冽風(fēng)在小院上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呼嘯聲方，噴涌而出的冷冽太陰之氣和劉卓雙拳裹脅的厚重妖氣在一人一妖之間狠狠相撞。

土屬妖氣渾圓厚重，太陰之氣孤高冷冽，二者相互糾纏，相互廝殺，當(dāng)觀戰(zhàn)的女妖趁機(jī)殺來時，略顯單薄的土屬妖氣竟然被劉卓不惜耗費(fèi)神魂強(qiáng)催著纏住了方昶。

“殺了他！”劉卓目眥欲裂，但他卻被方昶抬手抽了出去。

雖然遲緩只有一個瞬間，但卻被女妖變化的大鵝——不是，大鵝般的紅冠啄木鳥抓到機(jī)會殺到了身前。

受死！

啄木鳥落在方昶肩頭，全身發(fā)力，脖頸一縮一探，一只剛錐似的尖喙便向他太陽穴電射而至。

——她這一下就要讓這人面鳥腦漿崩裂！

她金瑞修行多年，原身就是一只啄木尋蟲的紅斑啄木鳥，尚未開靈時便能輕易鑿穿樹木，之后煉成妖身擺脫野獸身份，此番又借“忒修斯”計(jì)劃以人身煉出來一口銳金之氣，雖然沒了原本妖身的鳥喙尖利，但有這口銳金之氣在身，她的實(shí)力一來一去之間實(shí)則增長不少，這一口下去，休說是木頭，就是鋼鐵也能鑿出一個缺口來！

——但這平日無往不利的銳金鳥喙今天卻是死活也下不去口了！

“喲，原來你也是個禽類妖怪啊，我說怎么這么熟悉呢。”方昶收回鋼杖，啄木鳥的尖喙幾乎就要扎到他血肉中了。

此時黃牛劉卓已經(jīng)被抽翻在地。頭骨凹陷，滿臉血跡，胸腔也癟下去一塊，即使他素來因?yàn)檫@牛身生命力旺盛而被稱為血牛，此時卻是不行了，隨便找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劉卓也就在靠那一口妖氣吊著，一旦他的神魂妖氣被冽風(fēng)耗盡，生死也就在那一瞬間了。

啄木鳥自己倒是毫發(fā)無損。

神魂完整，妖力充沛，只消一振翅，妖氣鼓動寒風(fēng)，她當(dāng)場就能飛出這小院，外面人多眼雜，想必這怪物也不敢放出妖身來追趕自己，到時候自己絕對能逃出生天瀟灑離去。

但是！

但是！

此刻她別說是振翅鼓風(fēng)，就是想動一也得看人家的意愿。

方昶身形一變，妖風(fēng)環(huán)繞間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幅人面鳥身，蛇紋白面的妖怪模樣，沖天而起的妖氣不知道要比二妖高到哪里去，玄冥妖身血統(tǒng)中的氣度落在啄木鳥眼里便天然帶上了一股高居九天，俯瞰紅塵的羽類君王威嚴(yán)。

以神魂上感北方寒冬精魂，一對金色的眼睛轉(zhuǎn)頭一掃，僵立在肩頭的紅斑啄木鳥標(biāo)本一樣直接從上面掉到了地上。

——曲頸探頭，雙腿用力，繼續(xù)保持著一個想要探頭鑿擊的動作。

“大、大王……”

“哎！喊什么大王，不是畜生嗎？怎么就成大王了。”方昶打笑了兩句，理順肩頭被抓亂的羽毛，黑翼一裹，又成了那個身披大氅的俊俏公子。

金瑞也想說一句你就是個食古不化，看不清形勢的老畜生，但話到嘴邊，來自靈魂深處的重壓卻讓她只能保持這樣一個僵硬別扭的姿勢在那里瑟瑟發(fā)抖，別說還口，就連開口求饒都做不到。

“嘖嘖嘖，說不了話啊。

有趣，這就是同屬妖怪之間的上下位階嗎？真的是有趣，沒想到在實(shí)力上拉開差距之后竟然還有著這樣的效果。”

方昶繞著啄木鳥在水泥地上轉(zhuǎn)了兩圈，一對同樣泛著金色的爪子在地上發(fā)出一連串的叮叮聲。

就像是落在金瑞心跳中一樣，格外的有節(jié)奏。

“接下來我問你答，主動配合還能給你留一個好死，不然就不要怪我抽魂奪魄了。”

“不……成問題，您……問……”金瑞哆嗦了半天就哆嗦出來這一句，

“原暗的妖怪？”

“是。”

“怎么找到我的？”

“風(fēng)信子聯(lián)系的我們，他……在巡捕司有‘種子’，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

嘖！

方昶撇了下嘴。

真替水府丟人，好歹也是個大機(jī)構(gòu)，就不能自己調(diào)查嗎？還非要用人家巡捕司的資源，你看看，這不就把我暴露了吧！

“除了你們之外，還有誰知道我的信息？”

“不知道，在我們完成‘忒修斯’之后，尚未完全回歸之前，風(fēng)信子就是我們和組織之間的唯一聯(lián)系，他有沒有告訴別人，我真的不知道。”

“忒修斯？”忒修斯之船？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忒修斯又是什么？你們可以變成這個樣子的關(guān)鍵？”

方昶話一出口，就看見啄木鳥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懼，大鵝大小的黑白身體更是在地上瘋狂抽搐起來，仿佛正在遭受什么酷刑一般。

“忒修斯……忒修斯就是首領(lǐng)用原暗——啊！不不不不！首！”

嘭！

血肉飛濺。

方昶揮翼卷起一股強(qiáng)風(fēng)將濺射而出的血肉碎末擋在了兩步之外。

女妖啄木鳥，卒。

死因：禁制崩解，自碎神魂而亡。

和貓妖一樣的死法，甚至死的比貓妖還要干脆，快到方昶都來不及反應(yīng)的那種。

“砰砰砰！您好，送快遞！”

他反鎖上的紅鐵門又被敲響了。

方昶回頭一看，以神通通幽掃了一眼門外：

為首二人神魂充沛，帶著絲絲潤下、寒涼，以及閉藏的水屬氣息，應(yīng)當(dāng)是同出一門，主修的水法。

余下四人雖然沒有他們二人這般耀眼，但一身精氣神在門后也如四堆熊熊篝火一樣，頗為醒目。

啪嗒~

妖風(fēng)拉開門栓，鐵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你們終于來啦，午飯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