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沉默了片刻，隨即決定有話直說，“大公閣下既然已有決斷，吾輩只有盡職服從。不過，我覺得在我軍掌握勝勢的情況下，是不是對于敵人太過寬容了些？”

陳實苦笑，“你這還是小看了火繩槍的威力，我軍掌握勝勢的條件是不與敵軍正面作戰，否則必然一觸即潰。”

謝苗試探地問道，“可是您有著圣涅夫斯基的眷顧，難道不能再喚來一場暴雨？”

不是辦不到，只是不想這么辦。陳實希望御氣奇術最后一次發揮的機會能夠打一場具有戰略價值的殲滅戰。而不是像前兩次那么浪費。他試圖以另一種更容易為謝苗所理解的方式進行解釋，“關鍵問題是身份。如果我是羅斯帝國的沙皇，那么我現在轉手就可以把這一支偏師滅掉，不用顧忌布拉達坎的反應。”

“可是，我只是一個大公，人口和土地有限，戰爭潛力無法與布拉達坎相提并論。更何況，雖然朝廷暫時沒有沙皇了，我們和朝廷的關系一直不好。缺少羅斯帝國撐腰，布拉達坎動我們也不會有任何顧慮。”

謝苗點頭稱是，“伊凡雷帝在位之時，曾經因我們不夠卑躬屈膝發兵攻打，他占領并劫掠了諾夫哥羅德城，不過倒是沒攻下城堡。”

陳實回應，“的確如此。我們的身邊都是敵人。想要發展農業，就要奪取羅斯帝國其他大公的土地，想要出海口，就要對上布拉達坎。想要向西獲取更多人口和資源，就要沖鋒在羅斯同齊布林聯邦戰爭的第一線。”

陳實總結道，“因此，我們必須珍視擁有的每一點微小的力量，必須慎重的選擇什么時候與誰為敵。只有這樣，才能生存下去，才能從棋子變成棋手。”

見謝苗若有所思，陳實乘機再把真正想說的話說出來，“我知道你恨不得讓眼前的布拉達坎人全都下地獄。但請記住亞歷山大隊長不僅是為了同布拉達坎作戰而死，而是為了保護我、保護諾夫哥羅德而犧牲。諾夫哥羅德也不會忘記她最優秀的子女。總有一天，我們會讓布拉達坎人明白，惹上諾夫哥羅德，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見到謝苗的眼睛熠熠發光，陳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騎士，我是否也能如信任乃父亞歷山大一般，信任你會為了諾夫格羅德奮戰到最后一息？”

還沒有出中二之年的謝苗當即深深一禮，“惟愿效忠弗拉基米爾，屬下當為諾夫哥羅德雙熊之徽肝腦涂地！”

陳實還沉浸在這種君臣相知的慨然鐵血氣氛之中，謝苗卻突然站起來了，不好意思的撓頭道：“大公閣下，不知道我能否再多要五十把火槍。我想過，按齊射再輪換隊形的方式，一隊五十人的騎士，至少人手兩把槍，這樣才能有自保之力，連續打擊敵人！”

陳實頓時從剛才的氣氛中脫離出來，沒好氣地擺擺手“給你給你。你要是能招募到兩百人的騎兵，所有的火器都給你也無妨。”

布拉達坎軍很快就從諾夫哥羅德城外撤走了，陳實這才有機會第一次進入這座富庶的城市。它的北部是蜿蜒通向阿爾格卡港的伍茲茨運河，南面是伊爾門湖。人口略少于一萬人，就已經是羅斯帝國首屈一指的大城。

諾夫哥羅德的特點在于，它實際上是一個城邦共和國，市政官是由市民委任的，城市最大的財源來自于毛皮貿易以及上下游產業。東部羅斯帝國的毛皮源源不斷地從這里運往狹海諸國，再流轉到三獅群島，萊昂帝國這類真正的大國。

諾夫哥羅德大公僅僅是這座城市的保安與司法主官，并不對這座城市擁有絕對控制權。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之前城市的市政官和毛皮商人行會想要同布拉達坎達成有條件投降的協議。

因為對他們來說，一年一度的稅金交給誰不是交，哪怕再加點添頭，在布拉達坎人那里買個平安，也好過像伊凡雷帝入侵那次一樣被掠走所有貨物和金錢。

陳實對自己穿越之前的事情并無特別的重視，關鍵是未來自己如何通過這座城市獲取最大利益。

如果貿然用武力實現絕對主義的控制，那么短期內固然可以得到更多收益，但從長期看會增加羅斯帝國其他地區對在這做生意的顧慮，影響城市整體作為北大陸毛皮貿易集散地的地位，扼殺城市的繁榮。那樣的話未免有點殺雞取卵，得不償失。

不過，雁過拔毛的陳實還是秘密約談了市政官和毛皮行會會長，好好表演了一番，企圖提高這一年他們應繳的稅金。

令他心痛的是，這兩個賤人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他兩倍稅金的要求，令剛剛準備來一場唇槍舌劍的陳實無從下口！陳實不由得無比期盼自己早日將魅力屬性提升到第八級，將外交術提升到中級外交術，以免自己再吃這種悶虧。

現在，坐在諾夫哥羅德城堡會議室里的，除了剛剛回到城堡有些郁悶的陳實之外，還有諾夫哥羅德的新星米哈伊爾和謝苗，以及前任民兵隊長瓦里夫。魯緬采夫留在諾夫哥羅德接替他的職務，從而令這位前民兵隊長在新的崗位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陳實坐在主位，淡淡的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班底，之前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主官們，只有“黑臉道格拉斯”由于身為雇傭軍并未參加。

這已經是一個值得信賴、初具雛形的隊伍，陳實的心中也不得不涌起一股興奮和期待。“諸君，布拉達坎人已經被我們打跑了，這是一場繳獲頗豐、來之不易的勝利。”

“現在，朝廷仍未決出新的沙皇。莫斯科瓦的大公們爭權奪利，置國事于不顧。已經招致西南方齊布林聯邦的覬覦，據布拉達坎軍團的文策爾男爵透露，齊布林聯邦已經在基輔集結部隊，不日就將入侵羅斯。”

“本來，我對他的話不予信任。不過，經過和羅巴德隊長的長談，我現在有些相信了。因為布拉達坎人此次非常詭異的送給我們八門攻城炮。雖然這些炮的口徑不大，機動性不強，材質也是極易炸膛的鑄鐵，但是仍然大大加強了我軍的城防。”

“可能一開始，我們難以看清布拉達坎的意圖，不過結合齊布林聯邦入侵的消息就很明顯了。布拉達坎的目標是避免諾夫哥羅德淪入盧布林聯邦之手，對納爾瓦要塞以及其殖民的上愛奧尼亞地區形成包圍。為此，他們可以消滅我們，也可以增強我們。從這個角度看，布拉達坎贈炮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令我們相信他們的消息是真的！”

“戰爭，即將再次降臨。我們現在的選擇，會決定諾夫哥羅德未來的命運。今天的會議主要就是討論下一步的戰略選擇。”

陳實望向坐在右側首席的白發老將，“羅巴德隊長，我想大家都愿先聽聽您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