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夫哥羅德城外的一處遠離布拉達坎軍營和城墻的營帳里，留著一撮小胡子的文策爾男爵正在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謝苗和魯緬采夫。

這個小伙子有些羅圈腿，手上有勒痕和瘀傷，看來是一名騎兵。嗬，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了，為什么他好像對我深藏了許多怨恨的樣子？我是殺了他的父親還是拐跑了他的妻子？文策爾沒有想到的是，他確實和謝苗有殺父之仇。

不敢再看謝苗的他，轉過頭來打量著魯緬采夫，此人有些男生女相，而且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略顯遲鈍。不過，他的身形站姿紋絲不動，顯然有著堅毅的性格。文策爾收回打量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查看腰間的腕表，弗拉基米爾大公已經遲到了十分鐘，這顯然是有意的失禮。

他想給我一個下馬威？還是有意拖延從而令我變得急躁和失去耐心？就在文策爾還在腦海里探索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時候。陳實神采奕奕地掀開營帳的大門走了進來。

“幸會，大公閣下?！蔽牟郀柌换挪幻Φ仄鹕硇卸Y。陳實也隨即還了一禮。

文策爾先進行開場白，“大公閣下，我來自上愛奧尼亞的納爾瓦要塞，是戍守那里的副軍團長。此次我的軍事行動，為雙方都造成了損失。我為您高貴的騎士們的壯烈犧牲感到由衷的哀悼，為我方龍施塔特隊長陣亡感到真誠的痛心。希望我們今天的和談能有一個好的結果，讓布拉達坎和諾夫格羅德重歸舊好?！彼桃鈱Σ祭_坎軍入侵在先避而不談，好像這只是一場平凡的體育競技比賽。

陳實也說了兩句場面話，“如您所言，布拉達坎同諾夫哥羅德接壤，雙方和則兩利，斗則俱傷?！?

隨后，他話鋒一轉，“不過，諾夫哥羅德之前從未對納爾瓦要塞或布拉達坎做出任何侵犯。因此，這場戰爭完全是由您這一方挑起的。應該由貴國承擔全部責任。我之前得知，您對我的和談條件提出了反建議，我愿意先聽聽您的看法?！标悓崨]有刻意強調自己握有斷絕敵方后路的籌碼，因為現在還不是發力的最佳時機。

文策爾像是聽到一個彈錯的鋼琴音符那樣聳了聳肩，“大公閣下，您要求我軍無條件偷襲并向貴軍繳械，同時提供三十萬盧布的戰爭賠款。這個要價實在過高。更何況，凡是涉及到財務問題，布拉達坎各大軍團均無權自主作出決定，需要等到國內議會作出決定?！?

“不過，我倒是有一個更好的提議。”文策爾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我愿將帶來的8門輕型攻城炮以象征性的低價賣給您，全部是在維堡軍工廠鑄成的上等貨色?！?

文策爾話音剛落，陳實以及他身后的謝苗和魯緬采夫眼睛全都亮了。只因無論在哪個時代，哪個國家，火炮特別是能用于攻城的重炮，那都是絕對為強權所壟斷的國之重器。即使陳實確實提出要對方繳械，也只是指的火槍而已。他試圖沉住氣，裝作完全不感興趣，略帶輕蔑說道，“哦，那么代價是什么呢？”

文策爾卻沒有接話，笑著扯開了話題，“不知道大公如何看待齊布林聯邦？”

所謂齊布林聯邦，大致類似于前世波蘭-立陶宛大公國，是一個貴族共和制國家，其成功之處是宗教和種族政策的寬容，劣勢則是無法建立強有力的治理機制。

向北，這個國家擁有下愛奧尼亞和庫爾蘭公國，掌握著里加這個富庶的良港和珍貴的用于鑄炮的稀有金屬，向南，這個國家新從羅斯帝國撕下了一大塊肥肉，占領了基輔這座歷史名城和周邊的萬頃良田，同時對東邊莫斯科瓦地區肥沃的黑土帶虎視眈眈。向東，同諾夫哥羅德接壤的魯塞尼亞地區是易受難攻的沼澤地，一些異教部落逃到這里茍延殘喘。向西，則是一馬平川的王冠領地，盛產牛羊、小麥和強悍的獵騎兵與翼騎兵。

陳實下意識地答道，“當今北大陸的國勢，當以齊布林聯邦為首。不過，羅斯勇士不會輸給任何人?！?

文策爾對這句場面話不是很滿意，所以他進一步說道，“齊布林聯邦的確國勢日增。不過他們的手升得太長了，據我掌握的消息，他們已經在南方邊境集結部隊，其目標很有可能就是羅斯帝國。如果他們得手，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公閣下那時又當如何自處？難道放棄您的正教信仰，轉投盧布林聯邦的舊教傳統？”

文策爾誠懇的說道，“雖然我們曾經兵戎相見，但是布拉達坎同羅斯隔海相望，我們在上愛奧尼亞建立殖民地只是為了自保，不是為了進攻。我此次攻城，也并未用完炮彈基數，給您造成無法承受的損失。實際上，我這次前來也是試探著能否同您結成同盟，另外一位貴人也是給了我一個重要委托?！?

講到這里，他賣了個關子。但陳實卻是知道，在談判里有時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別人告訴你更多信息的目的就是為了逼迫你做出讓步。所以他故意岔開話題，“感謝您告訴我這么多信息。不過，諾夫哥羅德當前人口稀薄，卻是需要修養生息，難以同您結成同盟?！?

實際上，陳實并不是對同布拉達坎結盟完全不感興趣，但是一個大公領的實力同一個王國仍然不可同日而語，同這樣一個強者結盟只會失去自己的主動性，現在也絕不是好的結盟時機。

文策爾聽到這個回復，雖然心中失望，神色卻沒有變化。他坦然道，“既然如此，我們只希望您能放回那些被您俘虜的布拉達坎軍士兵，并保證我們能安全回去，條件還是原來我所提出的不變?！?

陳實心中一動，他已經知道對方能慷慨送出那8門大炮，其目的就是結盟。但是自己拒絕后，居然仍然把這八門炮送給自己，這顯然是為了贏得自己的好感。

對方這么做是為了什么？如果是為了拉攏自己，那么完全可以派一名使節，而不是一支全副武裝的侵略軍。如果是為了征服諾夫格羅德，那么對方的攻擊力度未免還不夠大。陳實雖然看不透布拉達坎的用意，但他卻是意識到這種寬松的談判態度對自己意味著什么：

多索取好處的時候到了！八門攻城炮顯然不是對方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