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五）】

蕭卿陌嘆息的說了那么一句。

那樣一個眾鬼環伺的地方，她能好好活下來，最初的最初，幸虧有那個人。

直到后來再也不需要，直到在鬼主的特意縱容之下，鬼界的鬼王全都敗于她手。

直到后來，她放自己離開鬼界。

直到現在，一別數千年。

再見，舊人依舊。

鬼界的鬼向來都不大安分，沒有入輪回的鬼自然大多都是惡鬼，鬼界長年都不太平。

鬼主名義上雖為鬼界之主，卻從來沒有統領眾鬼的能力，其存在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鎮壓底下眾惡鬼，還要隨時防止被人背后咬一口，身處這個位置并不容易。

鬼主的目的從頭到尾其實都很明確，她已經疲倦了這種日子，想讓她接了這鬼界之主的位置。

那個女子雖待自己好，卻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直白卻又真誠。

否則也不會故意讓她的動手，將眾鬼打壓，讓那些人懼怕自己。

而如今蕭卿陌再想起往事種種，竟然生出了一種此去經年的感覺。

挑了一些不必隱瞞的告訴亦淵，亦是說明不必防備擔心鬼主做什么。

否則早在幾千年，她就動手了，何必又要等這么多年。

“她這個人也就看似不靠譜，其實……”

其實什么，蕭卿陌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等前塵說完，等飯食做好時，暮色早已漫上天際，明月一輪當空。

中秋的月亮，大概因為情義有些特殊，總覺得格外的亮，也格外的圓。

也或許是因為人。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菜一道道的上桌，四個人圍著桌子，蕭卿陌不知道抱著從哪里剛挖出來的酒，壇子上的泥土明顯都是新的。

幾個人可以算得上都是孤家寡人，倒也沒什么遠方的故人可以想念。

小團子卻是突然的抽泣的哭了，邊哭邊說斷斷續續的說著什么。

幾個人仔細分辨了一番才聽明白，小家伙說以為再也不能和主人過節了。

鬼主輕笑，獨自舉杯一飲而盡，方才輕嘆的開口道：“說起來，這還是本座第一次和別人過節，不曾想，原來竟是這般感覺。”

“以前只聽那些輪回的新鬼說人間的酒是個好東西，倒不知竟然是這種滋味。”

語氣是輕快的，任誰卻也能聽出背后的落寞和孤寂。

一個人暗無天日的生活了很多年，究竟是何種滋味，沒人知道，也不敢去想。

第二杯滿上的時候，倒不像初時牛飲般一杯而盡。

鬼主放在鼻尖聞了聞，說不出的是什么味道，只是覺得清香的好聞極了。

輕輕的泯了一口，醇香化外唇齒間，回味無窮。

“當真是個好東西。”

她是鬼，體會不到酒入愁腸，或酒暖人心的滋味，只是這味道還是嘗的出來的，倒也不吝嗇的連連夸贊。

“那是當然，主人的酒自然是最好的，那群神仙可是求也求不得呢。”小團子驕傲的說。

蕭卿陌聽見主人二字，眉間卷過淡淡的愁緒，一瞬間就散了，來的快也去的快，倒也沒讓另外兩個人發現，似乎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