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答案并不是黃鉆想要的,可能所有生物面對錯誤的時候,都擅長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老師他……被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就是如此,但是還愿意付出自己的身體去保護寶石們,雖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太多同伴被帶上月球,可……這根本就不是老師的錯,只要月人不再就好了!
金剛的話徹底逆轉(zhuǎn)了黃鉆的態(tài)度,這讓他不由的想起了那些曾經(jīng)被帶上月球的同伴究竟為什么一個都回不來,而他自己,在每一個搭檔離開后,也沒有產(chǎn)生特別強烈的想要一起消失的念頭,只是這樣想,似乎金剛做的就沒有錯。
這場徹底決絕一切的霧,從月亮上來,只要熬過這一場,就再也沒有伙伴會因為月人而消失了。
那頂破鐘下,等待他的是煙水晶。
草木會消失,物質(zhì)會腐爛,不斷改變的物質(zhì)對寶石們來說都是極為可悲的,而作為永恒的載體從長遠目光來講寶石人才更加可悲。
此時此刻的煙水晶形如鬼魅,他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控訴著千百年來世界累積的陰暗、。
“黃鉆,歡迎回來!”煙水晶說,“雖然你沒有給我們帶回來其他寶石。”
黃鉆仔細看了一圈已經(jīng)崩潰的煙水晶,在他所有已經(jīng)徹底消失的身體里,好像有什么也隨著曾經(jīng)的他徹底消失了。
“抱歉煙水晶,我不會跟你回去了。”
他眼里沒有驚訝,但意外與黃鉆的決絕,果斷抽出鐮刀砍向黃鉆的頭顱,掛出屬于絕望的呼嘯。
月人制造的武器砍向黃鉆脆弱的脖頸,此時的煙水晶早已下了狠手,完全沒有要放黃鉆回去的意思。
“抱歉。”開口的不是黃鉆,卻從黃鉆的喉嚨發(fā)出,煙水晶以為自己幻聽了,趨于本能,動作也停止。
輕易推開煙水晶的鐮刀,現(xiàn)在的煙水晶連靈魂都愣愣的。
他現(xiàn)在好像恢復了一些理智,黃鉆打算解釋跟他說;“那個幽靈水晶,和其它寶石一樣,只剩下輕微的性格留給我,他的記憶埋葬在月球。不知道為什么要跟你道歉的意志現(xiàn)在還在,而且這些日子越來越強烈了。”
那理智中還有持續(xù)的憤怒和怨恨,對于幽靈水晶,煙水晶永遠有磨滅不盡的感情。
“當年的毀滅是我自己選擇的,你要打碎也沒有什么怨言,只希望最后能將這份感情傳遞給你。”他現(xiàn)在應該還有能和煙水晶一戰(zhàn)的實力,可活著真的太累了。
“你們之前一直存在的很特殊……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如果是你們的關(guān)系,我希望都可以得到解脫。”
黃鉆自負的說著話,讓他想起了之前那個一直控制著他的幽靈水晶,他和別的寶石都不一樣,哪怕是自己,也和他不一樣。
時間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他們誕生的時候,包裹在他外面的幽靈水晶和自己,其他人眼中徹底的異類,他自己老是愛闖禍,事后還要幽靈水晶為他擦屁股,久而久之也不愿意出來了,好在一個軀體內(nèi)有兩個寶石,怎樣都不是太孤獨。
兩石第一次吵架就是因為青金石,理智告訴他青金石很危險,可幽靈水晶孤獨慣了,智商本身就低的可憐,著了青金石的道,同那個家伙一起組隊。
青金石確實危險,但也聰明,組隊的那些日子里,他無時無刻不提醒對方究竟是個多么危險的家伙,可他也確實是諸多寶石中唯一一個能夠接受“他們”的人,百年的陪伴足以改變煙水晶對青金石的防備,所以在青金石離開后煙水晶和幽靈水晶一樣誠懇的期盼他回來。
年齡一大了,該調(diào)動的記憶就不聽話,殘缺的軀體調(diào)動不起那些消失的記憶,能想起的過往,在磷葉石出現(xiàn)前攔腰截斷,說白了,兩個人雖然用的是同一個軀體,但他自己覺得有幽靈水晶和自己在一起就夠了,而幽靈水晶則執(zhí)著的想要尋找到另外的同伴。
想想當年的自己,還真是天真的可憐。
可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的幽靈水晶也不過是只有性格沒有記憶的一層物質(zhì),連和其它寶石搶奪控制權(quán)力的資格都沒有。
只是,他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好壞對錯,終究到了盡頭。
煙水晶拖著殘破的身體,走動起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腳下有一層粘液,至于是什么……好像是辰砂能分泌出的水銀。
月亮是個神奇的東西,明明皎潔卻只有罪惡,分明只有仇恨卻同樣歡愉,月亮上有著那個為自己付出最多、改變最大的王子,還有這永遠不能滿足、虛無的欲望。
“郭斯特,永別了。”
太陽懸過九點鐘方向,黃鉆一個人幽靈般的回到學院。
現(xiàn)在醒著的只有金剛一人,至于其他寶石,大概是從晚上一直就沒醒來過。
那眼神看到黃鉆后似乎已經(jīng)是被治愈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金剛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煩躁,卻不是厭惡的那種煩躁,既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的那種。
黃鉆又聽見幾聲腳步,順著看去竟然是藍柱石!
不對,這個藍柱石……黃鉆疾步走到金剛面前,氣憤又小聲的問;
“金剛!怎么還用別的寶石碎片填充!”
金剛閉上眼,突然長期清醒的疲勞難免困頓;“這是藍柱石自己的意思。”
突然厲聲道;“黃鉆!一起過來幫忙!”將還想質(zhì)問金剛的黃鉆拉倒醫(yī)務室。
本就瘋了的藍柱石似乎沒有要好的跡象,反倒是愈發(fā)嚴重了。這與平日里的藍柱石大相徑庭,變得讓他這個兄長說不出話來。
兩千多歲的藍柱石和同樣混了兩千年的黃鉆不同,他是個什么事都能做好的人。
原本,就沒有什么出生全都會的寶石,學會這一切,練得一手熟練,要會付出多少時間,奉獻多少心甘情愿,不是一兩句話、多少個詞語能形容的。
現(xiàn)在拼接在他身上的是,以前小一輩最強的金綠柱石。
“藍柱石,你冷靜一下……過了這斷時間就好了。”
他抬頭,破碎的眼眸中皆是寒意,原本的半藍半灰色也摻雜在一起,像是灰蒙蒙的天空;眼中神魂全無,仿佛只是個被仇恨驅(qū)動的死人。
同這世界的冬天一般,盡是驅(qū)不盡的寒冷。
此刻的黃鉆知道,藍柱石早就熬不過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