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人一樣，都是這個世界的孩子。”

青銅與火之王看著劍姬逐漸失去生機的臉。

“看著你死去居然讓我有一種快感，殺死一個人類……殺死你居然讓我感到喜悅，你到底是什么人？”

劍姬不再說話，她說不出來話了。

她緩緩扭動脖子，看向這個寢宮內的缺口，那里有一個跪著的人影。

劍姬臉上流露出抱歉的表情，然后微微一笑。

白客心里已經沒有恐懼了，只有苦澀。

他知道劍姬這是在向他表達歉意，她答應過保護自己的，可是這下子看來辦不到了。

其實也用不著抱歉……

“你已經救過我的命了。”白客在心里說，“謝謝。”

青銅與火之王抬起頭來，他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般，從劍姬身邊游走。

白客跟著他轉頭，想看清楚龍王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

即使白客的視線一直跟著青銅與火之王，但他從始至終并沒有看白客一眼。

經過白客身邊的時候，白客的頭不受控制使勁地砸在了地上，頭破血流的，他只感到一陣眩暈。

血液很快從傷口處流出，然后跟著水流飄走……

青銅與火之王很快就走遠了，直到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之中。

絕望的喘息之中，兩個氧氣瓶從白客身邊飄過，被他一把捉住。

氧氣，在水下是求生的關鍵。

白客動彈不得，龍王已走，可他的威令依然存在。

即使白客只是在腦中想著要站起來，膝蓋都從骨髓深處迸發出鉆心的疼痛，好像有人拿著電鉆在鉆入他的腿骨。

氧氣已經所剩不多了，不過好在靠著福格斯和薩瑪的氧氣瓶，白客還能再撐一個小時……

不過一個小時。

不過只能再延續生命一個小時。

白客不知道到底有誰還能夠來救他。

早知道就該寫封遺書的，這樣老唐和李燦燦還能發現自己藏在床單下面的兩萬多克朗，那是上次洞窟之行的時候，自己從怪物的尸體上拿走了幾個值錢的素材換來的，本來還想請他們再去風月街玩玩的，好吧其實是自己想去光顧一下不過只身一人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艾澤拉他們過得怎么樣？接到的委托的賞金有沒有高一點？

還有艾琳娜小姐……自己恐怕得給她造成麻煩了，工會人員負責的冒險者死亡的話，負責人是會扣除一定獎金的。

還有白樓閣，那里的酒其實真挺好喝的，雖然愛爾雅小姐慫恿他花了眷族不少錢，不過都是貨真價實的服務，酒也是真品，可惜上次沒有喝夠……

還有奈奈子小姐的蛋包飯……那是自己還沒有錢，沒有加入歸鄉的時候，她心地真好，人又長得漂亮，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還有……

還有……

還有啥呢？

白客胡思亂想，啥都去想，水下一百米的深度真是太孤獨了，他會逐漸窒息而死，甚至沒有人跟他說說話。

只是白客就是盡力不去想爹媽。

他有些想哭。

然后眼淚不受控制地留下，面罩里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恍惚中，白客似乎看到了兩只金色的雙眼。

手還能動，他擦了擦面罩，看到了劍姬鼓勵的表情——即使她的面色已經變得鐵青。

劍姬的面色呈鐵青色，本來白皙漂亮的脖頸處，細密的鱗片從皮下收回又伸縮，這是【君怒】的后遺癥。

白客看到了她的生命值正在持續下降，法力也所剩無幾。

她之前一直在常識用魔法突破這個凝固的水牢，但是一直沒有成功。

在掌握元素的主宰面前，區區魔法又有什么作用呢？

她對白客笑著，做著某些嘴型試圖跟他說話。

她已經沒有法力了，不能在白客腦中傳達聲音了，不過她還是想給這個害怕的男孩一點力所能及的安慰。

很意外的，白客居然讀懂了她的唇語。

劍姬在說笑話，她居然會說笑話，明明比較少言的她在說笑話。

不知道她是從哪里聽來的笑話，又冷又不好笑，不過在她的認知中，笑話就是很好笑的吧，所以她想讓白客笑一笑，不那么恐懼。

“喂，這樣下去先死的是你啊。”白客心里一動，“你安慰我干啥呢，美少女啊，你都快沒了欸，難道不是我來安慰你么？”

白客看著劍姬，覺得好笑又悲哀。

悲哀的是自己真是廢物，明明艾倫自己都處在絕境之中了，還要來花心思安慰自己……

或許是看到白客臉色沒有什么變化，艾倫也有些手足無措了，她的呼吸急促，甚至向白客說起了自己最喜歡的玩偶。

她說那是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玩偶。

白客一愣，低下頭去。

劍姬也愣住了，她看著跪著，頭抵著地下的白客，臉上滿是歉意。

艾倫感到有些眩暈，腦袋沉沉的，這是缺氧的提現，她快堅持不住了。

忽然白客猛地抬起了頭，雙眼血紅。

“堅持住……別死了啊！”他在心里說。

咬咬牙，媽的拼了！

白客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惡向膽邊生”的憤怒。

“媽的龍王了不起啊？”

“知不知道龍王在QQ群里是貶義詞啊你！啊？就屬你批話多，要殺就殺痛快點，媽的還把老子和劍姬留這兒……知不知道我最討厭溺死的感覺了啊！？”

低頭的一瞬間，白客想起了很多。

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父母眼中不用操心的好孩子，很聽話。

從小到大在老師眼中雖然成績不咋樣，但是人品一直都不錯，不會惹是生非。

從小到大在同學們的眼中就是個沒個性只會吐槽的心地善良的普通家伙，吃了虧也不怎么反抗，像個軟柿子，滿嘴爛話。

其實他心中也是有那么些壞念頭的，比如在夏天看到了女孩子們的短裙，心里也是有點小小邪惡念頭的。在小說里看到了那些壞人時也是有一種想要“除暴安良”當英雄的正義感的。

所有人都認為白客是一個很面的主。

不過狗急了是會跳墻的。

兔子急了是會咬人的。

面團太干了也是能當石頭砸人的。

“老子急了也是會發瘋的啊！！”

白客在心里咆哮，用膝蓋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鉆心的疼痛似乎要把他吞噬，可他偏不，他偏要掙扎著，逃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