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從里屋走出來一個身穿黃色長袍的老太太，后面的頭發(fā)別扭的梳成兩根辮子，眼睛上戴著一副老花鏡。

這大概就是神婆了，神婆微閉著眼，嘴里念念有詞，右手握著一對舍利。

黃馬甲對她耳語了一番，神婆睜開眼睛，看了看狄瀧三人，然后說：三位有緣人，我等皆是天尊之下，今日我便幫你們作法，法事早已說過了。

話音剛落，狄瀧一聲哭腔就喊了出來，嘴里不清不楚的說著：奶奶呀！兒子來看你來了，兒子請神婆讓孫子和您老見個面。

顧鳴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著狄瀧，于敏把頭扭到一邊，一邊憋著笑。

神婆坐了下來說：各位，那我們就開始吧。

狄瀧借著勁頭坐在了凳子上，接著又含淚欲哭，回過頭對顧鳴說：我把奶奶的物件兒放在樓下的井上了，你幫我去取過來。

顧鳴心領(lǐng)神會：井？哪口井啊？我對這又不熟悉。

行了。黃馬甲說，老趙，你去一趟。

西裝男人應(yīng)了一聲便出去了。

顧鳴向里屋走去，撩開簾子朝里面看了看。

黃馬甲看罷，一手把簾子落了下來：干什么？

顧鳴說：沒什么，隨便看看。

黃馬甲說：隨便看看？！神婆之地怎容你如此褻瀆。

顧鳴慢慢悠悠又來到窗戶旁邊，右手掏出一個小手電，一頭貼在窗戶上，頓時一束紅外線照了出去。

顧鳴回過頭說：行了。

狄瀧聽罷突然站了起來，沖向黃馬甲，一手抓住胳膊，一手一轉(zhuǎn)，咚的一聲把黃馬甲按在了桌上。

顧鳴拍了拍神婆的后腦勺，于敏從內(nèi)兜里掏出證件，擺在兩人面前說：警察。

天眼神婆犯罪團伙于當日下午九點二十三分抓獲。

審問室內(nèi)，天眼神婆坐在椅子上，半睜半閉的眼睛。而江隊就坐在天眼神婆的面前。

你們憑什么抓我們？黃馬甲怒拍了一下桌子：我們一沒偷二沒搶，是他們主動來找我們掏錢的。

桌子另一邊顧鳴說：根據(jù)我國《刑法》第三百條第一款規(guī)定為封建迷信詐騙罪：組織、利用會道門、邪教組織利用迷信致人重傷、死亡罪;強奸罪;詐騙罪或者利用迷信破壞國家法律、行政法規(guī)實施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情節(jié)嚴重或特別嚴重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或……無期徒刑！

聽到這里，黃馬甲咽了口吐沫，不再說話。

另一頭，西裝男人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一直說著，我真滴不曉得這是犯法嘞，是他們叫我?guī)兔Φ兀麄冋f有錢賺，我就來嘍，我哪里曉得啥子封建迷信嘛！我還以為那婆娘真滴有神通嘞！

天眼神婆本名魏金鳳，和黃馬甲是姨甥關(guān)系，黃馬甲原名羅虎，曾經(jīng)在一家瓷器店打工，因為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一行的暴利，又有朋友會鼓弄網(wǎng)絡(luò)，于是便做起了網(wǎng)上封建迷信詐騙的生意，魏金鳳年輕時在村子里和老人們學了幾招‘請仙兒’，說白了就是‘跳大神兒’。

羅虎回老家時，就和魏金鳳說了這事，魏金鳳覺得不錯，便偷偷和羅虎跑了出來。這事羅虎不敢跟家里人說，因為哪怕開口一句話，都會被老太太扇嘴巴。

互聯(lián)網(wǎng)這一塊魏金鳳并不熟悉，聯(lián)絡(luò)客戶的任務(wù)由羅虎來負責，魏金鳳則充當裝神弄鬼的工作。

一場好戲少不了群眾演員，魏金鳳是主要人物，羅虎又是身邊伺候接活的，所以同時也需要一個人來充當打雜的角色，這個人就是西裝男，本名‘趙大山’，四川涼山州人，本欲出來打工，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羅虎。羅虎三言兩語倒把李大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趙大山?jīng)]什么頭腦，還真以為這魏金鳳是個神婆，于是便幫著做起了事。

重案組幾人從審訊室里出來，站在單面玻璃前，顧鳴說：我看那個趙大山不像是說謊。

狄瀧說：拉倒吧，他們這些人連這種事都做的出來，撒個謊有什么的。

江隊說：先把賬本找到，小顧，你去一趟。

狄瀧轉(zhuǎn)頭看著里面，兩手摩拳擦掌，最后又默默放下。

于敏看到說：怎么著狄瀧？拳頭都拿出來了又放下了，這可不像你啊。

狄瀧說：這不是……江隊不讓我暴力執(zhí)法嗎？

于敏笑了兩聲：看來江隊算是管對了。

江隊說：行了，開會。

啊？！狄瀧說：又開會？

于敏走到狄瀧旁邊，一只手偷偷掐了狄瀧一下：江隊說開會就開會嘛，那么不情愿。

狄瀧揉了揉：我又沒說不情愿，開會就開唄，掐我干嘛，下手真重。

天眼神婆的賊窩被警方控制，同時也在其中搜出了不少作案工具，天眼神婆的賬本也被拿回了警察局。

顧鳴從證物室取到賬本，順手翻開看了看，賬本是拿夾子夾上的，新紙舊頁夾在里面，看得出來應(yīng)該是紙張不夠用后又夾的新紙，賬目記的很詳細，只是那些字實在入不了眼。

羅虎初中輟學，認得些個字，記錄賬目什么的都是他親自書寫，然后再由兩人過目。

重案組又一次會議上，在場的各個人員也都較之前活躍了不少，不少人都互相討論了起來，畢竟案件有了些眉目，根據(jù)手上掌握的資料，調(diào)查兇手的范圍也由此縮小了許多。

顧鳴開門走了進來，把賬本放在江隊面前，江隊翻開賬本仔細觀察著每一個細節(jié)，此時所有人也都不再說話了，大家都知道，江隊在思考案情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他，所以警隊的其他警察也被重案組的人提醒熄聲。

會議室只響起江隊翻看紙張的聲音，顧鳴站在一旁，眼睛也在看著賬本的內(nèi)容，賬本的每一篇都詳細記錄著天眼神婆接待顧客的信息，例如姓名、年齡、交易金額、以及做的項目等等。

江隊的目光分別停在了賬本的兩頁，一只手在兩頁之間翻來翻去，顧鳴也突然注意了起來。

只見江隊用手指著上面的一行，一邊皺著眉頭，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顧鳴站在一旁，輕彎下腰，眼睛也順著江隊手指的位置看了一眼，上面項目一欄寫著：下降頭、焚鬼。

江隊又翻回那一頁，上面項目一欄寫著：種魂。

江隊再次陷入沉思，整篇賬目，獨這三個項目奇怪，從文字上來看，似乎都是些帶有攻擊性且惡毒的行為。

江隊抬眼看了看在場的各位，把賬本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著說：這幾個有問題，去問他們一下。

聽罷，狄瀧和于敏站了起來，狄瀧拿起賬本：得嘞，我這就去。

狄瀧抬腳便走。

回來！江隊說。

嗯？狄瀧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江隊說：狄瀧，你留下來，小敏，你帶著小顧去。

狄瀧不解：為什么？

江隊說：小顧心細。

狄瀧沒辦法，江隊下的命令，又怎敢不聽。狄瀧走出會議室，靠在門口點了一支煙。

這時，匆匆忙忙的跑來一個警察，狄瀧見狀便問：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警察氣喘吁吁的說：監(jiān)……監(jiān)控……監(jiān)控有結(jié)果了！

什么？！狄瀧忙把煙掐了，轉(zhuǎn)身踏進會議室：江隊，監(jiān)控有結(jié)果了。

監(jiān)控室。江隊和狄瀧還有幾個警察聚集在監(jiān)控室里，工作人員把影像資料投放到墻上的屏幕上。

這是夜里11點23分的時候，一輛玩具車停在一個拐角處，看不清司機下車，但看得到一個女人拖著一個黑色塑料袋沿著墻壁緩緩走了過去，女人隨后從塑料袋里拿出一個套著塑料袋的玩具熊扔了進去。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這段時間，仿佛是一個劊子手在處理法場，一切都那么自然，犯罪的過程如此自然。

狄瀧暗暗捏緊拳頭。

江隊說：走，快要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