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呢?”
舒窈窈問許嘉言。
“一只貓,一只在這住了很多年的貓。”
許嘉言四顧打量著回復舒窈窈。
許嘉言既在飛機上邀到了徐母住家,便是將四海一家全然邀請過來。所幸許嘉言那空泛的屋子比得四海家的屋子也是旗鼓相當,幾人也便都舒舒服服地在許嘉言家中住下。
現時的許嘉言與舒窈窈是午飯后外出散步的,四海在許嘉言的屋子里陪著徐母,雪柳則在廚房內中清洗碗筷。許嘉言略有些訝異的是當她提出外出散步的提議之后,響應她的便只有舒窈窈一人。于是兩人一齊走出屋子,在屋子外的縱橫阡陌之間流動起來。
早時的流動自然是漫無目的的,只是流動到某個節點之時,許嘉言忽地記起了某些東西,便開始尋找那只老貓。那只老貓在這里流浪好些年了,自從許嘉言上初中起便流竄在小區內中了。那只老貓長得并不好看,且總是瘦瘦弱弱的,便無人愿意收養它,也少有人投喂它。許嘉言不知道老貓是怎樣流竄到小區的,只是某次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那只有氣無力的老貓,便隨手扔些吃的給它。后來的日子里許嘉言時常投喂那只貓,貓也會固定的在某個位置等待許嘉言。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兩年吧,許嘉言終于將貓抱回家了,家里的保姆自然也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貓。可那貓只過了幾周安穩日子便逃離了,許嘉言分明看到那時的貓眼里有痛苦與憤怒。貓再不愿待在許嘉言家里,卻仍會在固定的位置等待許嘉言,就這樣維持了后來的好些年。貓慢慢地老掉,許嘉言慢慢地成長。后來許嘉言上大學了,辭退了保姆,也很少回家了,自然也是很少遇到貓了。這次許嘉言回到家里,再次想起許久不見的老貓,卻有些難以找尋。
“窈窈,幫我個忙,我們分頭找。”許嘉言道,“那只貓很好認,一只很瘦的,毛色很灰暗的,很普通的流浪貓。”
兩人分道尋找那只老貓,卻總找不到貓。
“你好,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只很瘦的、毛色很灰暗的老貓?”
舒窈窈見到一位年輕的女孩正在逗弄一只頗為好看的白貓,那白貓看起來也像是只流浪貓。
“那只在小區里待了六七年的老貓對吧。”
“是的。”
“它走了,兩個星期前被幾只新來的流浪貓趕走了。”
“好的,謝謝。”
舒窈窈心情略有沉重,走到與許嘉言約定的地點靜靜站著等待許嘉言。舒窈窈等了十數分鐘才等到步伐平常的許嘉言。
“嘉言,貓……”
“我知道,他死了。”
許嘉言還算平靜。
“只是走了啊。”
舒窈窈略略掙扎一番。
“他如果離開了這里,與直接死亡有多少區別。”許嘉言頓了一下,“況且,他太老了,也許老到沒有多少力氣用來行走。”
“他在小區住了這么多年,你沒試過收養他嗎?”
舒窈窈將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也將心內疑惑托出。
“按理說流浪貓會羨慕家貓,可他不一樣。”
許嘉言陷入回憶。
“我曾經試過收養他,可他只住了幾個星期就逃走了。對于一般的流浪貓來說,他更像一個逃獄者,而那個監獄,對他來說就是家。我分明看到他住家時的痛苦憤怒,家能給他的只有無限恐怖。”
“還好他只是逃離了家,所以那之后的幾年我們還有得見面,只是沒想到,上個大學才沒幾個月,他就已經離開了。”
“我料到他很老了,但我估著還會有些年月。”
許嘉言還算平靜地說出這些言語,作為傾訴的話,舒窈窈是個很認真的聽眾。
“也許他在其他某個小區呢?”
“也許吧。”
許嘉言笑笑,算是接下了這個安慰。畫面一時寂靜下來,兩人又都找不到交談的話語。
打破這寂靜的是四海打給舒窈窈的電話。舒窈窈不緊不慢地接通電話。
“先回來吧,等會兒我們一起出去玩。”
“好的。”
舒窈窈將電話掛斷,轉頭面向許嘉言。
“咱們回去吧。”
于是許嘉言一瘸一拐地在前領路,舒窈窈這才注意到這位女孩腳傷未愈便四處以一瘸一拐的姿態尋找那只老貓。舒窈窈當即上前扶住許嘉言。
一個小區算不得有多大,只是行走頗有些費事,是以在十數分鐘后兩人抵達屋子。
“小許啊,你這屋子里有車子嗎。”
許嘉言坐下后,徐母便詢問道。
“沒有呢,我也沒駕照啊。”
“沒車子的話不太好到處游。”
徐母說完一句,便取出手機電話簿開始翻找,片刻后找到某位上海4s店的店長的電話,順遂地撥通電話。
“小許,這車子平常就放你這兒吧,你們幾個要有用得著的時候就叫四海來開車。”
“好的,謝謝阿姨。”
許嘉言忙不迭地答應。
“媽,您把我當司機呢?”
四海當即有些不忿。
“四海你就認命吧。”
舒窈窈輕笑道。舒窈窈算是與許嘉言站在同一戰線上了。這兩日里兩人之間算得上了解頗深,即使是敵對,卻也不影響成為好友。況且若真有輛車的話,大家都會方便許多。
大概過了半小時吧,一輛嶄新的大眾轎車被送到許嘉言的家門前,徐母與店長交接過后,幾人便乘著這輛新車駛出小區。
四海自然是坐在駕駛位的,作為在場兩位擁有駕照的人士之一,四海可沒有讓母親為自己開車的心思。
“我們去哪?”
“不知道,隨便開吧。”
徐母隨意地回復四海道。
“媽,你好歹給個明確啊。”
“我贊成阿姨,嘉言你呢?”
“我也贊成,小雪柳呢?”
“我無所謂,只要能玩兒就行。”
“四對一。”
舒窈窈笑著看向四海。
“隨你們吧,那我開始亂開了。”
四海關閉車載導航,隨意地將車子拐入某條陌生道路。車子肆意地巡過各色風景,一場廣達五人的自我放逐平靜地出現在上海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