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河岸，緩緩流淌的河水不知疲倦，天色漸暗蛙鳴、蟲叫，涼涼的微風夾雜著水氣拂面而來。

癱坐在河岸上秦江平平靜的看著河面，腳邊布滿的煙蒂證實他已經許久未動了。

本來他想去找趙淑梅，去告訴她軒軒還在，可是想到笑笑哭著求他的時候那么的傷心，他猶豫了。

就算他說服了若軒的媽媽，把骨灰留了下來，那么又能維持多久呢？

生活在軒軒還在的假象里，他們所有人的遺憾通通都能彌補，可若軒呢？一直留他在這里對他來說是好還是壞。

尤其是笑笑深陷其中，若軒注定是要離開的，問題是時間而已，真到了那一天笑笑該怎么辦啊？

理智告訴他應該對若軒放手，讓笑笑回歸真正的世界。可感情上他希望兩個孩子都好好的，不用去經歷這些痛苦。

無法做出決定，所以他來到了這里，若軒離開的地方。

其實若軒走的那天，有給他發過短信。

『我的英語不好！』

他當時沒有明白，事情發生后的很久以后，他才意識到若軒可能想說，不去媽媽那邊。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很后悔，為什么沒有給孩子回復一下，哪怕只是一句『沒關系，我們慢慢學。』

是因為他的疏忽才使得若軒傷心絕望的吧！

“爸爸！”

笑笑老遠就看到了情緒低落的父親。

“你在這干嘛？要擔心死我們嗎？”

秦爸爸看著面前的笑笑，眼睛里充滿了迷惘，好一會兒才還過神來。

“笑笑！老婆！你們過來干嘛？”

“天黑了該回家了！”

秦媽媽走過去扶起地上的老伴兒，幫他撣去身上的灰塵。

“我知道你為難，可飯要一口一口吃，我們一起慢慢來好嗎？”

秦爸爸抓住老伴兒的手，滿眼含淚的說道：“我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是想護住我的孩子們。”

“會的！你能做到的！”

“我一定要做到！”

秦若軒走到笑笑的身邊，請她幫忙和爸爸見面，笑笑還沒來的及答應，路邊突然竄出來了一只白色的狗。

“是小小！”

笑笑認出了眼前的狗狗，是馬婆婆家的狗狗。

小小還是和上次一樣，圍著秦若軒興奮的轉圈，不同的是它跑到路旁的柳樹下用前腿刨著什么，不一會兒它再回來的時候嘴里叼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它把東西放到了秦若軒的腳邊，然后不停的沖著他搖著尾巴。

“那是什么啊？”

笑笑走過去，拿起地上的東西使勁去掉上面的土。

“好像是手表唉！”

“那是我的！”

秦若軒蹲下和小小對視了許久。

“謝謝你！”

小小哼哼了幾下，便趴在他腳下不再動了。

秦若軒望著天空中升起的明月，和倒影著月光的水波，眉頭緊了又松。

他記得了，他沒有要自殺！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了，他不是那個讓人戳爸爸脊梁骨的自殺的兒子。

“笑笑你幫我吧！”

“好！”

“過來！”

秦若軒接住笑笑伸出的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他們兄妹，手牽手的站在面前。

原來不是只能笑笑牽別人的手，他們兄妹牽手也可以讓別人看見秦若軒。

“爸！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秦爸爸慈祥的看著面前的一對兒女。

“你想過要我去媽媽那邊嗎？”

“軒軒，爸爸也許是忽略了你，但從未想過放開你。”

轉過頭面向他的兄弟。

“葉子俊我問你，如果那天我說不想讓你走呢？”

“我會留下！”

“我既然不是那個被隨意丟棄的人，那么我也不是隨意放棄生命的人。”

秦若軒轉身面向已經漆黑一片的河面，嘩嘩的流水聲顯示著它的存在感。

“那天晚上大雨傾盆，下過雨的河水比現在湍急的多，卻稍微的有些溫度不那么涼。

我本想著去看奶奶可是走錯路了，路上撿了個狗狗就是腳邊的小小。

原先奶奶對狗毛過敏所以一直沒能養，還以為小小的運氣好呢！結果……”

再回頭秦若軒一臉的平靜，視線掃過這些他深愛著的人們，知道他們也同樣的深愛著自己。

第一次的生命他無力再挽回，至少在一次他能自己做主了。

“我沒有自殺！那天晚上是意外。

天太黑，路太滑。小小和我走到這里的時候滾到了河里，其實第一次的時候我爬上來了，可小小卻被沖走了。

我……自己走下去撈小小，水流的很急，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救回了小小，當我要上岸時卻被水下的不知道什么東西纏住了腿，我……筋疲力盡了……沒能爬上來！”

秦若軒有些說不下去了，腳邊的小小不斷的用頭蹭他的腿，似乎是在安慰他。

“對了！還有小小它試圖救我，用嘴巴咬住了我手腕上的表，可它只是一只幾個月的小狗，怎么能救得了我？”

最后的最終他沉了下去。

滿臉欣慰的秦爸爸走到秦若軒的面前，顫抖的手撫上他的頭。

“我就知道！知道……”

“爸爸，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來愛你，只求你少一點傷心難過。”

秦爸爸艱難的點點頭，他猜到了秦若軒所說的方式說什么。

“孩子記住以后，你長眠、我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