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
女人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半晌不說話。
鏡子中的人看起來很憔悴，天使扭頭輕聲對一旁的小天使說了些什么。
和鏡子中的影像不一樣的是，外面正照鏡子的天使銀發銀眸。
她看起來憂心忡忡。
《神典》只會在某一件事物出現后判斷它接下來的軌跡。
神的試煉前杰西完全不知道酒神居然是這么個性子。
雖然《神典》給出了答案。
感應到一瞬間的靈力波動，天使勾起笑容，口中念念有詞。
既然時間不能讓她成長，她就只好親手設計一切。
……
少女跌跌撞撞地沖向下界。
她不知道去哪，只是玩命似地跑。
忽然一道光芒閃過，一直向前延伸，灑在身上暖洋洋的，盞燈也就跟著光線走。
道路的終端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世界，它甚至連天地法則都沒有，這是最容易做手腳的世界。
宮殿里的杰西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她當然不想讓盞燈死，她只是希望盞燈可以成長，然后……除掉瑪伊雅彌。
她絲毫不覺得哪里做得不對，在她的意識里，周圍的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擺出一盤對她有利的棋局。
……
少女面前的世界呈球狀，一面是極致的黑，一面是極致的白，帶著吸引人心的力量。
盞燈回頭望了望。
身后的道路早已消失不見。
少女輕而易舉地踏入小世界。
馬路上車輛穿梭來往，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燈紅酒綠。
他們面上帶著笑，唇瓣艷紅，笑容咧到后腦勺，動作滑稽而可笑。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真實到虛幻。
行人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面色雪白，看起來像個瓷娃娃。
談論的話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
“日安。”
“晚安。”
車輛上整齊地畫著笑臉。
少女有些奇怪，這又是一個她完全不明白的小世界。
她壓下疑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身旁路過的人。
那人轉過臉露出大大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盞燈。
盞燈身子縮了縮，她還沒有忘記自己想偷下小世界看話本菜譜的事。
面前玉雪可愛的少女臉上也帶著大大的笑容，嘴唇慢慢咧開，只聽她問道：“你知道書坊怎么走嗎？”
路人發出吃吃的笑，嘴唇彎起一個奇怪的角度。
“你想學會怎么做一個善良的人嗎？”行人臉上帶著笑，唇瓣艷紅，卻一動不動，但聲音卻從四面八方鉆入盞燈的腦海中。
“不用去圖書館，首先，擺一個笑臉！”話語帶著無盡的誘惑。
少女一點都沒發現哪里不對，因為面前的人情緒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這讓盞燈放下心來。
她沒有感受到眼前人的惡意，這人就像一個木偶。
她不太好意思直接說自己是想去看話本菜譜這一類的書，她在地獄見過惡魔被揪著犄角罵。
想到這里，她輕微地打了個哆嗦。
“是的。”少女點點頭，算是回應行人的第一句話。
行人像是沒聽見一樣，僵立在原地，只有聲音傳入盞燈耳畔。
“首先，擺一個笑臉……首先，擺一個笑臉……首先，擺一個笑臉……”聲音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復。
盞燈嚇了一跳。
這人怎么看都不像個正常人。
“您怎么了？”盞燈神情緊張，雙手躲在身后悄悄匯集能量。
“微笑呀！你怎么不笑！”行人的聲音尖銳，像是遇見難以容忍的事情，血液從臉頰蜿蜒而下。
他上前伸手拼命拉扯盞燈的嘴角，“微笑呀，你怎么不笑！”
靈力乖巧地窩在少女手中團成一個球，盞燈避開行人的手，將它砸過去，小球在空中爆炸，行人卻像虛幻一樣，剛剛的爆炸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周遭的人都朝少女這邊望過來，睜著空洞洞的眼睛，臉上揚著詭異的笑。
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睛像玻璃珠子，看起來分外詭異。
盞燈想要離去，撕裂的空間壁卻像水一樣，蕩出一圈圈漣漪，又很快恢復原狀。
有人要把她困在里面？
少女繃直了臉。這才扭過頭仔細打量周圍。
她真是后悔直接竄入這個世界，少女在腦海中默默記下來，不要隨便跟著指引走。
在少女思考的同時。
宮殿內的水鏡中。
天使坐在桌前，凝神看著盞燈的一舉一動。
“真是……天真啊……”杰西將話語在舌尖婉轉幾圈，似乎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匯，好一會兒才將句子緩緩吐出。
路人朝她看過來。
萬籟俱寂。
他們身影像水波紋一樣扭曲，晃動。
“笑呀！！微笑呀！”聲音尖銳刺耳，傳過來的音調分外詭異，在夜空中慢慢散去。
只有一輪彎彎的月亮掛在天空一動不動。
在靈力的震懾下，這些人沒有湊過來，只是目不轉睛地齊齊盯著盞燈，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像是古時的木偶人，無形的繩索綁在身上，做出一個又一個滑稽可笑的動作。
盞燈皺了皺眉，她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
那人躲在幕后操縱著棋局，而她，是最關鍵的棋子。
少女抬頭望向某一處地方。
在鏡子前看著這一切的杰西擰了擰眉，這幼崽……看著傻乎乎的，感覺這一方面還挺敏感。
她索性移開視線，不再看鏡中的人，一面操縱小世界的人向盞燈涌來。
行人們尖細的指甲從手間探出，撕裂了嘴角，鮮紅的血沾滿了手指，他們卻像沒有知覺一樣，直直朝盞燈這邊沖過來。
這分明是傀儡！
他們一波又一波地撞在結界上，哪怕頭破血流也不見停下。
結界慢慢稀薄。
少女有一剎那慌了神，很快穩定情緒，望向唯一靜止不動的月亮，用上所有力量對著那里空間壁一擊。
……
杰西微不可察地“哼”了聲，“只會用蠻力的家伙。”
一瞬間，她改變了主意，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困不住成神的盞燈。
她堂堂預言天使怎么可以屈居在惡魔之下？可笑。
天使這么想著，也就任由盞燈撞破空間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