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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塵飛戰鼓急 (二十一)

  • 唐徒
  • 此而非
  • 3416字
  • 2020-04-12 06:29:05

汀州屬福建觀察使,這也是杜牧將去的地方。

朝廷急令杜牧卸任湖州刺史,遣任了汀州刺史,

雖然都是刺史,但是湖州和汀州是截然不同的。湖州之繁華歷來為世人心向往之,而汀州建州不過百余年,經百年的建設于此時也還未盡脫莽荒。

憲宗元和年時元自虛①放任汀州刺史,好友張籍②送別時就有詩云:“曾成趙北歸朝計,因拜王門最好官。為郡暫辭雙鳳闕,全家遠過九龍灘。山鄉只有輸蕉戶,水鎮應多養鴨欄。地僻尋常來客少,剌桐花發共誰看”。

——

朝廷催促的很急,使者傳旨之后就留了下來等候,要“護送”杜牧一家南下,浙西觀察使鄭朗也趕來理事,很自然的接過了湖州的軍政事務。

“牧之,莫要怪我,你該知朝廷是為何意的,徐州之事穩妥些是該有之意,非是不信你,只你也知朝廷經不起這等變亂了。如今運河大體還算通暢,不過因這戰亂逃鄉之人日多,盜賊又起,漕運也是漸有堵塞。湖州江南重地,確是要謹慎些的”。鄭朗已年近六十,其父鄭珣瑜③同杜牧祖父杜佑曾同在德宗,順宗年為相,所以杜鄭兩家交往也是頗為緊密。不過這卻是杜牧來浙西后第一次見到鄭朗,此前赴任時欲要拜會,但鄭朗托病不出。這幾日杜牧又是被嚴加看管幾乎被軟禁了起來,今日全家出城離州,卻未料能見到鄭朗,而此時鄭朗言語之時很是有些愧疚之色。

”哈哈,無妨無妨,離了長安何處不能去?汀州還是不錯的,至少未讓我赴崖州的。有融兄,你也該要做些打算了,浙西雖好,可不是長久之地呢“。杜牧不以為意的大笑著,心里越發堅信陳權必能成事的,朝廷都開始捕風捉影臂助之事了,嘖嘖,這是慌了呢。

堂兄杜悰來信憤憤的痛罵白敏中有意坑害,不過杜牧卻是不以為然,這很顯然是天子沒了底氣,而且現今大唐的宰相公卿能為事者太少了,算計起來倒是個個爭先。徐州之變本是翻手能覆的,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又能怪的了誰呢?

“我是無妨的,浙西雖不是強藩,可也非任人欺凌,徐州亂事怎也牽扯不到,你~,如有所需知會我便是”。鄭朗聞言皺了皺眉,不過馬上便又舒展開來,他以為杜牧是心存了怨意才這般言說,不過略一想倒也能理解,畢竟去汀州任職算是受貶,于是放下了心中那一絲不快更是和藹的說到。

“唉,罷了,我無有所需,有融兄,那就告辭了”。杜牧搖了搖頭,有心再說些,可想想也有些倦怠,就止住了話語。又稍做寒暄便趕上車隊漸行漸遠。

“牧之,崔于崔藩之現在是福建觀察使,你要謹慎些呢”。看著杜牧遠去的身影,這位名動大唐的才子背影是那么的落寞,一頭幾乎盡白的頭發有些散亂的飄揚著,不知怎的鄭朗覺得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這人了,心下頓生了不忍,下意識的高聲喝到。

“恩,知道了,有融兄,空閑時替我祭奠下滎陽郡公呢”。杜牧停下馬匹,停了好一會才轉過頭來回應到。

滎陽郡公?這是已故兄長鄭覃的爵位,此為何意?鄭朗回味著杜牧的話,他相信就如自己提醒杜牧小心崔于一般,杜牧的話一定不會是無的放矢,必有些深意,可這和已故的兄長有什么關聯呢?

——

清晨的雪山霧氣蒙蒙,這兩日雨水多了些,很是潮濕,方才又滴答的飄起了雨,鄭光占了被遺棄的靈芝寺做臨時的行轅,靈芝寺甚大,雖是破寺時被放了火,但還是有不少的殿閣保存了下來。這倒是省了建營的麻煩,也遮蔽了惱人心緒的綿綿細雨。

鄭光深知自己也不算擅軍事的,但是一些基本的事宜還算清楚,就比如在這雪山安扎,如不是下雨他也不會如此不智,山林密布一場火就會讓自己這萬余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到滕縣后鄭光很是謹慎的在雪山上從未出營,每日除了斥候探查敵情也不許任何人出營,他將自己和這萬人的隊伍封閉了起來。

鄭光很清楚此次難勝,既是如此那么求穩就是最恰當的選擇。

他更擔心的是自己離鎮出征會不會讓人趁機奪了天平呢?

天平鎮臨著武寧,兗海,魏博,宣武,義成,其中除了義成軍是大唐忠藩屏障外,余下各藩多有亂舉,天平鎮雖是做了戒備,但是能抵住這群狼嗎?

所以自我封閉并不算個特別糟糕的決定,雖然消息是閉塞了些,不過至少鄭光所擔憂事情就算成真也是傳不進來,自然就不必擔心會因變故會亂了軍心。如今這萬人可是亂不得,這是鄭光最后得依仗了。

而這一舉措同樣讓世人不知他要做什么。

鄭光想要做什么?山下的曹全晟不知,留在滕縣打探消息的劉翦也是迷糊著。

就這樣,昨日便傳至天平鎮的魏博之變也因此被隔絕在茫茫雪山之中。

——

鄭光起身略做洗漱便打算整軍直搗彭城,滕縣太奇怪了,一片莫名其妙的祥和怎么看都是透漏著不詳,他不打算在此地糾纏,反正援軍也不指望的,還是早些離開這詭異的地方為妙。

”大使,斥候來報有一支千人軍伍向雪山而來,旗號是魏博,何”。

魏博,何。鄭光心中大喜,魏博的軍馬真的來了?只是又有些奇怪,怎才千人,這點人馬夠做什么的?嘖嘖,這何弘敬還是那么奸猾啊,又要像征討劉稹時那般首鼠兩端嗎?不過來了總是比不來的好。

而且魏博既然來了想來昭義軍也快來了吧?或許自己可以再等等,也可以遣人回天平再調些人馬來,既然魏博領了旨意來助,那么或許可以略減少些防備了。

”可曾問清?果是魏博人馬嗎?是誰人領軍?何弘敬”?鄭光拉過報信之人急切的問到。

“大使,問詢過了,是何家五子何全卿領軍,其人甚是跋扈,斥候問詢時已為其所傷”。

何全卿這個名字鄭光有所耳聞,但也知之不詳,過往在平盧任職因鄰著魏博,鄭光也是多有防范。何家五子只有長子何全皞有些聲名,也被普遍認為是下一任的節使。各方勢力因此也是好生收集了一些資料的。哦,還有個據稱貌丑的次子,不過這五子何全卿除了名字其余的多是一些流言,比如性情頑劣之類的。

何弘敬派出這樣一個紈绔子弟是有意為之嗎?

“去將人引過了吧,恭敬些”。

——

“五郎,莫慌,此乃大功,如何不取”?離雪山還有二十里,卻出現了打著天平軍旗號的斥候,何全卿大驚失色便要領軍逃竄,魯滔也是心下一驚,可立刻又是大喜,馬上拉住了何全卿低聲喝到。

“你,你可害死我了,朝廷軍馬怎會在此?我等這不是自投羅網嗎”?何全卿面目猙獰的猛地拉著魯滔的衣領,剛欲咆哮可馬上發現周圍軍士的注目,忙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喝問。

“五郎,輕聲,輕聲,你莫不是忘了,朝廷下旨魏博出鎮征討的,所以我等是應旨前來,有何可懼的”?

“五郎,兗海要和武寧守望相助,武寧若失,兗海如何能存”?

“何公為人所害,你可愿回魏博自縛受戮?我確實不知為何朝廷軍馬在此,但是如今可是天賜之機,何不趁機解了徐州之危?如此非但徐州可保,陳長史受此恩惠怎會不奉五郎為貴?徐州事了后又可有余力助兗海之事“。

魯滔心下狂罵這何家豎子實在不堪,強忍了怒火溫言相勸。他這一路上也在好奇怎么滕縣未見戰火之勢,但是轉念一想或是直去了彭城也未可知。本要等天亮后尋幾個農夫來問,可卻不想先是見了天平軍的斥候。初時的慌亂后魯滔敏銳的察覺了這其中的關鍵處。

去魏博做事已是做的差了,如今再回徐州會怎樣?便是陳權不怪可自己又能得了何職?小小的旅帥是不能滿足魯滔的。數月于外恐怕徐州的體系中早就沒了他容身之處了,如果不搏一搏如何能求高位。反正就是敗了死的也是魏博的人馬,如若勝了呢?

”你是說冒充援軍“?何全卿在魯滔的勸說下終于冷靜了下來,他并不蠢笨,只是生活在父母的溺愛之下何曾遇到過這等險事。魯滔的話聽起來很是兇險,但是自己還有其他選擇嗎?二兄說過的,絕對不能讓陳權敗了,否則下一個敗亡的就是兗海。

唇亡齒寒,何全卿第一次深刻的明悟這個詞的含義。

”不是貌充,我等本就是”。魯滔輕輕拿開了何全卿攥著自己衣領的雙手,又整理了一番笑著回應到。

“要如何做”?

“既然天平軍斥候在此地,那么其因無非有二。一是鄭光大軍就在附近未動。其二則是滕縣是為天平軍后軍所在,或還有輜重。我倒是覺得鄭光在此更有可能,朝廷下令四鎮征討,魏博和昭義都是未動的,鄭光能有幾人可用,便是淮南軍聽命多也會自泗州,濠州進犯的”?

“不管是何種情形都是機會,稍后你見了那斥候跋扈些就是,想來不管是鄭光在此或是其它,我等都會知曉詳情“。

”見機行事吧。哈哈,五郎,你我或將名動天下了“。

——

”嘶,前方何處“?王元宥揉著大腿痛呼了一聲,快出天平了,也不知那鄭國舅如何怎么樣,還活著嗎?

”回監軍,雪山,也叫薛山“。

王元宥瞇著眼看著遠遠起伏著的大小山包,這也叫山?如此矮小,不過看來山坳頗多。路上遇到些行人聽聞魏博生了變故,王元宥知道魏博軍恐怕是不會來了,那么自己這兩千神策軍很有可能就是此戰最后的援軍。所以定是要謹慎一些了。

“緩行,莫要中伏,再走一程,過了這雪山便歇息”。

——

①元自虛,唐朝著名樂府詩人。唐憲宗元和年間任汀州刺史。

②張籍,字文昌,唐代詩人,善樂府詩,與王建并稱“張王樂府”。

③鄭珣瑜。字元伯,德宗,順宗時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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