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能這樣說，老夫心中也算有些安慰，希望九娘這次真的可以幫到犬子。”蔣老爺嘆了口氣，看來，他為蔣恒的親事真是操碎了心。

蔣老爺還有事要先離開，便讓吳管家繼續招待蕭九，待大公子蔣恒回府，就領來和蕭九見上一見。

隨著吳管家轉了轉蔣府，過程中，蕭九了解到，蔣老爺娶有三房育有兩男一女三個孩子。蔣恒是為正房所生，但不幸的是，蔣恒的生母在五年前患病去世。此后，原本就不愛親近人的蔣恒便更加冰冷，整日除了習文弄武和幫襯蔣家事業之外，對其他的人和事毫無興趣。

蔣恒另外兩個同父異母的幼弟幼妹年紀還小，蔣家現在的生意大半都靠著蔣恒打點。蔣恒雖性子冷了些，但在生意上確實能力不凡。不過蔣老爺覺得比起生意上的成績，他還是更希望看到蔣恒早日成家，這樣他才能真正地安下心來。

“這么孤冷？性子到底隨誰啊...”聽完吳管家的講述之后，蕭九皺了皺眉，覺得這個蔣恒確是注孤生的鋼鐵直男的性格。

“老爺一向待人熱情和善，大夫人生前也極為好客，要說隨性子，還真不知是隨誰。總之，為了大少爺婚配一事，老爺愁了兩年，這兩年間，府外的各種流言蜚語九娘您是不知有多難聽。”吳管家在蔣家從事十年，算是看著蔣恒長大的。

“那以前給大公子上門說媒的媒婆們，是怎么說的啊？為何都會失敗？”蕭九雖然對自己的牽線能力堅信不疑，但畢竟在古代，還是想知道古代媒婆一般用什么法子說媒的。

“這......”吳管家捋了捋思路，回道：“這兩年，老爺請了不少媒婆，媒婆們引薦的姑娘家也都是相配的好人家。剛開大少爺的態度勉強也算是配合，會客氣地和媒婆搭上兩句，但不出幾天，那些媒婆皆搖頭嘆氣連錢都不要就走人了。到了后來大少爺對相親一事便更為排斥，媒婆見到了大少爺卻根本撬不開他的嘴，媒婆們就都也放棄了。”

總之一句話，蔣恒對說媒極度抵觸，卻無人知曉這其中真正的原因。

蕭九挑挑眉，看來這古代說媒也不過如此，她還想著會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法子，沒想到一樣都是只用靠談話牽線的方法。

一開始對于孤冷的蔣恒，蕭九是無感的，但聽了這些，她突然對這個男人的態度有些感興趣了。

*

在蔣府足足待了三個時辰，用過了午膳，終于，在臨近落日的時候，蔣恒回來了。此刻差不多也是晚膳的時辰，畢竟讓人家等了一整天，蔣府自然還是要將蕭九留下來用膳的。

飯桌上，蕭九合著一桌子蕭家的人吃飯，其他人都面帶笑容、客氣熱情，唯有那主角蔣恒默默不出聲地吃著飯，好似蕭九是空氣般不存在。

蕭九雖和蔣家其他人講著話，但眼睛時不時就會瞟向蔣恒，注意蔣恒的一舉一動。

坐在桌上的蔣家人當然看得一清二楚，可奈何蔣恒多年來就是如此脾性，也不是他們開口讓蔣恒說話就能說的，場面頗有些尷尬為難。

蔣老爺作為當家的，只好開口說了句：“恒兒，九娘此次是為了你婚配的事來的，她可是等了你一天了。”

話落，桌上吃飯的人都頓了頓動作，齊齊看向蔣恒。

蔣恒給蕭九的感覺真的是生人勿近，只聽蔣老爺說完后，蔣恒也只敷衍了句，“麻煩了。”

僅僅三個字，可蔣恒連頭都沒抬，看都沒看一眼蕭九。

這樣的行為，是蕭九前世從事婚介以來從未遇到過的，真的可以視為很不禮貌了。

她斂斂眉，有些不滿蔣恒對待客人的態度生硬到如此地步。

“蔣大公子，我叫蕭九娘，你可以喚我九娘。你也知道我為何來到蔣家，不知道你近日什么時候有空？九娘想和你聊一聊。”蕭九忍著內心的不滿，面帶職業微笑好聲好氣地和蔣恒說著。

當著桌上這么多人，蔣恒卻半點不帶猶豫地回絕道：“最近可能都沒空。”

這蔣恒真的妥妥地聊天終結者，此時此刻，蕭九似乎能體會到為何蔣家之前請過的媒婆都自動離開了。

這種不討喜的一句話就能噎死人的活，一般人誰喜歡干？

“蔣府家大業大，大公子為了家業也真的辛苦了。只是婚姻畢竟是終生大事，大公子明天可否抽出點時間？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那是一般人不喜歡干不了的活兒，蕭九豈能承認自己是一般人。

話落，蔣恒未語，須臾，只回了兩個字：“不能。”

“恒兒！”終于，蔣老爺看不下去了，對蔣恒嚴厲地說道：“你就不能聽聽勸，看在老頭子我這么大年紀的份上，讓老夫我不操心，讓老夫我真正安下心來嗎？”

蔣恒放下碗筷，面上毫無波瀾，抬眼看向蔣老爺，“爹，我無需您操心，我會幫助您好好打理蔣府的。”

“爹希望你娶個媳婦給我生個孫子！”蔣老爺情緒激動，搖晃著身子咳了咳。

兩位妾室連忙上前攙扶。

“像爹這個年紀的，你瞧瞧，哪個不是子孫滿堂的？”話語間，可以看得出蔣老爺眼神中的失望和渴求。

蔣恒終是沉默，低下頭嘆了口氣，“爹你累了，早些歇息吧，兒子吃飽了，先回屋了。”

話落，竟真的直接離桌走人。

蕭九看著這劇情走向，愣了一下，心里著急。

匆匆說了句“我也吃飽了”，然后趕忙離桌跑去追上蔣恒。

“喂！你站住！”

蕭九氣喘吁吁追到蔣恒書房門口，攔下他。

“我真的想和你聊聊，我們可以先不聊婚配之事。”蕭九抬頭看著蔣恒，滿眼真誠。

蔣恒對上蕭九的眼，“這么年輕就來說媒，倒是有膽量。”

“誰說年輕就不能說媒的？行行出狀元的道理你不懂嗎？！我就問你，愿不愿意和我聊？”蕭九不追究蔣恒瞧不起他，今天只想讓他答應自己。

“不愿意。”

三個字的回答硬生生又是噎死蕭九。

蕭九氣得咬著嘴唇，內心不斷告訴自己：萬事開頭難，忍忍就過去了！

“你看你都二十了，作為蔣府的長子，未來的首要繼承人，所謂百善孝為先，而不成家繁育乃是大不孝！這么基本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蕭九很嚴肅地說著，“你以為你一輩子打理好這個蔣府就有用了嗎？你怎么不想想你失去的娘親呢？她在九泉之下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啊！”

似乎提到什么不該提的，蔣恒的面色明顯變了變。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說媒的來指手畫腳。”蔣恒語氣生硬得讓人更加有些喘不過氣。

“說媒的怎么了！只要說的話是對的，人人都可以說！聽不聽是你的事情。”蕭九天生脾性倔，這蔣恒看似難搞她就越想杠，“我還得說一句，你姓蔣，代表著蔣家的顏面，但是那些傳得滿城的流言蜚語，我不相信你一絲都沒聽過，難不成你蔣恒真的不喜歡女人？”

原以為蔣恒會反駁，沒想到此刻他居然沉默了。

蕭九見情，心中突然一咯噔，嘴角不禁抽了抽，“難不成你真的喜歡男人...？”

“說完了嗎？說完請你讓開。”

“真的假的？這雖然我不排斥斷袖，但你可是蔣府長子，這不能傳宗接代，說不過去呀......”蕭九雖這般說，但似乎是故意在纏著蔣恒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歡男人，那也不是不可以，但傳宗接代不可斷，我覺得你再怎么也要找個女人生個小孩的吧？”

“明日午時，杏花樓。”

未等蕭九繼續說下去，蔣恒居然松口妥協了！

倒是一下讓蕭九有些猝不及防，回神后不禁感到慶幸。

“好！好！好！”

放蔣恒進了書房，蕭九重新找到蔣老爺，告知自己已經說服蔣恒，他愿意同她聊一聊。

“九娘，真是謝謝你了！”這么久以來，蔣老爺總算看到一絲希望，眼角有些濕潤，他嘆了口氣：“我這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真的希望早日看到我兒蔣恒娶妻生子。只要是一個好人家的女子，老夫我就心滿意足了呀。”

蕭九聽得出蔣老爺的渴求，心中莫名的心疼。

“放心吧蔣老爺，九娘一定會幫你達成心愿的！”

*

第二日一早，蕭九就順著鄰居的指路，未到午時便到了杏花樓坐下，等待蔣恒。

午時一刻，高大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蕭九一直盯著門口，看到蔣恒的身影立即向他揮手示意。

蔣恒買了雅間，兩人移步到了二樓。

“真是不容易，我還怕今天你不來呢。”蕭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蔣恒，見他面色依舊，還是那般冷漠。

她撇了撇嘴，雙臂交叉靠在椅子上，“不是我說，你天天冷著個臉，就算喜歡男人，也沒有男人愿意跟你吧？”

“還在拿我說趣？”蔣恒開口了，冷哼一聲，“昨日那般蠻纏，不就為了單獨和我說話，如今我如了你的愿，還不珍惜？”

“我不信以前的媒婆不難纏，為何蔣大公子就從了我？”這是她好奇的一點。

“她們從未有過像你這般直諱，只會講些客套虛偽的場面話，我聽得更煩。”

蕭九聞言，愣了愣，突然噗呲一笑。

心想，敢情這貨喜歡聽直話，這算...賤嗎？哈哈。